比起情书,它用词的简短及所倾诉的内容使它看起来更像是一篇遗言:
【活到这样一个时刻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很差劲的人,很无知的一个人,妄图与命运相抗争。
人生的多数时刻我都在自以为是,沾沾自喜,骄傲自大。
以至于一开始想要靠近你时也是这样,用了轻浮的态度。
之前我有很多次都想,你最好是不要知道我的消息。
我的一切都和你无关,我只是对我自己感到绝望。
而现在我在想,我希望和你有着微弱的联系。
即使是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有来世的话,我做你脚下的一棵小草就好。再贪心一些,成为一片绿茵,供你踩过柔软的一瞬。
这一瞬,便是我的整个生命与春天。
你是温柔明亮的人。
我的挚爱,希望你幸福。】
此刻喻兰舟无比后悔让陈燃换了手机。
她也体会到了一把哪怕不光彩,也依旧要留住某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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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喻昼隔着门喊。
喻兰舟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门问喻昼:“怎么了?”
“我越想越感觉姐姐可能在杭临,我能不能回杭临一趟,去试着找找她啊,我怕出事。”
听到“出事”两个字,喻兰舟的心一沉。
“去吧,让柳阿姨陪你一块儿。”
“好,我知道了。”
下午五点四十分,阮青露那边说已经查到了陈燃的航班信息:下午6点半,由平京飞往杭临。
她正带着人去机场。
七点多时,徐婉抬手敲书房的门,将一沓文件放在书桌上,“这是您需要的资料。”
然后并着手站直了汇报:“陈燃是在六岁时到的杭临春南福利院。那里待得最久的保育员说,谁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陈燃被送到门口时身上穿的是小裙子,被冻得不行,穿一双凉鞋,鞋子上还能磕出来沙子。别人问她什么她也不说话,直到几天后才说自己叫陈燃,6岁。而问到她的父母时,又是什么也不说了。这么些年一直也没有人去看过她。猜测她父母……已经死了,也没有亲人。杭临有关的地方都已经派人去找了。”
喻兰舟静静听着,捕捉到一个细节,鞋里有沙子。
杭临没有海,自然就没有沙滩。
她这才想起来,陈燃曾说过,想去看海。临熙的大海。
不知道她真的是要去看海还是做其他的什么了。
喻兰舟眉头紧锁着,脸上表情凝重。
点进陈燃的朋友圈,发现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更换了签名,现在的是“人生不过一湾海水。”
陈燃对海是有执念的,临熙的大海。
为什么呢。
喻兰舟心里有了一个稍显可怕的推测,正思考着的时候,书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喻兰舟看了徐婉一眼,她便跑过去拿过来后,飞快地递给喻兰舟。
是陈燃。
她给喻兰舟回了电话。
接通后喻兰舟第一句便问:“在哪儿?”
“您猜一下。”
喻兰舟冷着声音,说:“你现在脑子清醒吗?马上给我回来。”
陈燃没有听她的话,而是说:“不要回去,不想听你的了。你把我说的话给周镜汀听,我很难受,不听你的了。”听着语气醉醺醺的。
醉鬼一个,讲不通道理。
喻兰舟不得已,收着力缓声问她:“要去哪儿?”
“你猜一下嘛。”
“平京。”
“不是。”
“杭临。”
“不对。”
“临熙。”
陈燃的回答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不是,再猜。”
喻兰舟没再理她,毫无拖泥带水之意地挂断电话。
电话这边,陈燃看向被挂断电话的屏幕,自嘲笑了笑。把手机搁在嘴边,轻轻说:“你能不能,再施予我。”一点点就好。
她在家里喝了一点酒,现在觉得身体好重,蜷坐在椅子上刷新评论:
【你们滚人继各种花式塌房后又添新塌房方式,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不说别的,就514这个出生日期的确是有些晦气在的吧。】
【我信这个,点儿背的人命不好,真的会克死人的。】
【陈燃可太宠黑粉了】
陈燃抬头仰面望着余晖,忽然不知道想要去哪里了,哪里是她能去的地方。
眼睁睁看着航旅纵横上的提示由19点00起飞,而延误到了19点50。
此刻航班的延误,是不是在告诉她,不要在这时候离开呢。其实无论延误不延误,她都见不到临熙的白天了。
她忽然觉得好饿,脸有点发烫。戴着棒球帽蜷缩在不被空调吹到的角落,全身的烦闷都因为带错了线控耳机而烦闷。
没有音乐,也没有爱情,她真的快要死了。
因为航班的延误,周围坐着的旅客三三五五站起来涌到登机口讨一个说法。
陈燃无奈地想着:在被饿死之前,还是要抵达目的地。
站起身环顾四周,走到自助贩卖机面前,买了包蜂蜜黄油的薯条。
站在落地窗前没什么形象地拆开包装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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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的喻兰舟看了会儿手机,对徐婉说:“给我订票。”
“去哪儿的?”
“临熙。”
“您怎么知道她在临熙。”
“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