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毅侯府?”时仪疑惑。屋里二人也听见了这声音。
“忠毅侯府严家,严时文!”任熙道。
时仪之前陪着时昀去过樱桃宴,也很快反应过来,竟是严探花郎家。
说起来,他家公子当天闷闷不乐一整日、后来又为救人下水,都跟这严探花郎有关。
想到这,时仪脸上的笑容淡了三分。
“我家公子本月廿日在畅欢楼摆谢恩宴,这是给时少卿的请柬……”
时仪拿着请柬进屋:“这严探花郎给公子递请柬作甚。”
任熙:“时兄当年也是探花郎,在翰林院任过职,严时文想结交时兄,也实属正常。”
时仪没被这理由说服:“跟他有什么好结交的。”
时昀终于开口:“好了,这是什么大事。侯府送出的请柬怕是少不了,即使我不去,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
*
入夜。
长街上,灯火零落,已接近各坊市闭门的时辰。
尤宪闲得无事,领着几个姑娘出去逛夜市,吃够玩够才满心不舍地回府。
几人没驾车也没骑马,说是要自自在在地用脚逛一程。可谁成想,路上不知哪来的尖石子,好巧不巧、好死不死地扎穿了尤宪的绣鞋鞋底。
“我这鞋可是新做的!”尤宪被扎了脚,不心痛自己,反而先想到这只锦缎做面、鞋头缝一圈珍珠的鞋子。
她就近寻了个台阶坐下,红菱掏出火折子为她照亮,而瑚光脚程快,赶紧跑去买了盏灯笼,灯光下,尤宪这才看见自己鞋底正中自下而上贯穿鞋底的那枚砾石。
“还好,没扎伤脚。”阿莺道。
尤宪将正中最大的那块石头取出,本来以为这就结束了,却不想,鞋一穿上,竟还有些稀碎的小砾石横在鞋底,她毫不防备,一往下踩,被扎得要跳起来。
这时,红菱插嘴:“我就说吧,出门还得揣把刀在身上,你们瞧,遇上这种事,只有刀能把这些小石头给挖出来。”众人不理她。
而尤宪还在研究她那只鞋。
结果出来了,这只鞋穿不得了,她又不敢只穿着罗袜光脚踩在地上一路走回府——这些砾石连鞋底都能扎透,还怕扎不透皮肉?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显而易见,现下唯一的解决之法,就是派人回去带匹马来把尤宪给载回去。
这差事自然落在瑚光身上,尤宪几番叮嘱:“用轻功,跑快些!”最终也是如愿见着瑚光一瞬消失的身影。
而剩下几人也很讲义气地守在尤宪身边,陪她一起等待,打发无聊。
岁岁顿悟:“所以说,夫人老爷让我们保护县主,就是这个意思。咱县主入京六年,真正要闹上人命的大事确实没咋遇见过,我们平时顶多打打流氓、帮县主吵吵架……”
连翘应和道:“但现在我突然又意识到保护县主的真正意义了。看县主现在这么柔弱,可怜巴巴坐在角落里,谁看了不想保护……”
“一边去!”尤宪坐在一旁,做势要拿鞋扔她们,“你们要是待不住就自个回去。”
几人嘻嘻哈哈,“我们要是回去了,谁保护县主您啊?”
“我用得着你们保护!”
众人笑笑闹闹,就这样磨过去许久。
可到底是晦夜时分,更鼓声就快响第二轮,四下黑漆漆、寒测测的。浓云叆叇,连星子都没几颗,渗人得很。刮来的风也带着些刺骨的阴森,无情惩罚着薄裙纱衫包裹着的肉身。
“瑚光怎么这么慢啊……”
“再晚些要关门了。”
“瑚光不会是出事了吧!”红菱惊声,吓人一跳,如愿招来一顿骂。
大街上摊贩货郎一个接着一个离去。之后就是些深夜归家的马车声。可到最后,马蹄声都几乎寻不着了。
尤宪蜷缩成一团,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直到一阵不疾不徐的马蹄声响起,再次打破这份骇人的宁静。
可渐渐地,这马蹄声由远及近,也悄然成为恐怖氛围的一部分。
红菱抓紧了袖中的暗箭。
这道马蹄声似乎得了指引,越来越近,越来越频繁……
烈马嘶鸣,引得众人转头。只见一匹黑马不知何时已停在眼前,月华在它油光水亮的鬃毛上投下一片光影,可那上边——
没有人。
一阵微弱的风刮来,尤宪手里的灯笼蓦地熄灭。
浑身一紧。
“唔!!”
呼吸猛地被扼住,一只宽大的手掌盖住她半张脸。
手中灯笼落在地上。
身后人的气息与温热编织成一个新的灯笼骨架,而她身处正中,是那小小的烛芯,即将被这窒息的热意点燃。
她猛烈挣扎,挣出的双手肆意捶打在那人身上。
几人察觉连忙奔来救人。
“县主!”
“你是谁,放开她!”
“你要什么都好说——”
“当真?”
众人连带着一直挣扎的尤宪都安静下来。
红菱藏在岁岁身后,小心调整着袖箭:“当然。”
那人隔着一层面巾的声音略有些闷,“那我要——”
趁他松懈,尤宪一肘猛击他腹部,另一只手骤起扯下他的面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