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虞芙指着男人的脸,浑身发颤,过了半晌才发出惊魂未定的声音,“他、他的脸怎么和那黑狐变的书生一样?”
云陌容心下一惊,再去瞧陈丹映时,总觉得他的脸逐渐在变成狐狸的模样:“师妹,你可别吓我……”
“放心,他是人,不是狐妖,而且已经死了。”司陵波澜不惊地走到床尾。
明明还有呼吸,却说他死了,这更吓人……
“起尸了?”云陌容已经摸出了符纸,准备一有状况就往陈丹映的额头上贴。
虽然那是定身符,不是镇尸符,不知道有没有用。
司陵俯身从床尾的墙角边捡起个东西,拿给她和虞芙看:“不,是活死人。”
他手里的是盏和这茅草屋格格不入的银鉔,也就是香熏球,外壳镂空藤蔓缠枝花纹,细致精巧,仅巴掌大小。
鉔内有一个钵盂,在两端用短轴和两层同心环铆接,能在自由转动时保持平衡,不将盂中盛放的香料与炭火洒出。
但这银鉔不是用以熏香的,香盂内燃烧的也并非香料,而是一盂血水。
与银鉔本身的构造有关,可能还额外施加过法术,那血水无论如何都不会倾洒溢出。
从镂空的缝隙看进去,血水中放了根麻秸搓成的灯芯,顶端燃着小如豆般的一点青火,也不烫,反而散发出幽冷的气息。
那股异香正是从这银鉔中飘出来的。
云陌容和虞芙皆觉得自己见识浅薄,便问司陵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邪术。
“以血作灯油,点燃后可在魂魄未散时将其锁在躯壳内,不过若七魄受损,就会变成像他这样。”司陵指指除了呼吸就没有反应的陈丹映,“这长生锁魂灯出自幽冥界,没想到竟是流落到凡界了。”
他之所以这么清楚,皆因长生锁魂灯就是他父亲的旧物,曾被用来给他的母亲续命。然而他的母亲当时早已魂魄散尽,什么都没能留下,这盏灯无法发挥作用。
这样的香味他当年闻到过一次,能散发出如此异香的,只怕是已经用到心头血了。
司陵的眸色暗沉下来。
“原来如此。”云陌容听他这般说,连连摆手不想再看,见他脸色愈发难看,“你别把这东西拿在手上了。”
幽冥界的东西果然邪门,难说拿在手里会不会对人有害。
不知陈丹映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只剩一口气的模样,但蛇精应是在用此法在为他续命。既然都用这等邪术了,那对夫妇想来是凶多吉少,说不定就是打算拿他们来修补陈丹映受损的魂魄。
司陵倒是听话,将锁魂灯放在床前的方桌上。
虞芙看了眼躺着的陈丹映,面露愁容:“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守在这儿等大师兄回来?”
却说孟承熙那边,一路狂追出去二里地后直接甩出他的法器凝宵剑,扎中那女子所化的青烟,将其钉住。
女子无法逃脱,知道此番碰上硬茬,只好顺势变回人形。
孟承熙持剑在手,厉声喝问:“你这伤人害命的蛇精,将那对夫妇藏在何处了?”
“这位仙长,你误会了。”女子见他并未直接出手,慌忙解释,“我虽是蛇精所化,却不曾害过人,只是……先前偷拿了些家禽家畜,但有留钱。”
所以起初家禽家畜失踪的事,就是她做的。
孟承熙沉声反诘:“你若没害人,为何见到我等就跑?”
女子似有难处,但若不说出实情便无法为自己脱罪,踌躇片刻后还是陈说与他知晓。
原来那陈丹映自幼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寒窗苦读十余载,去岁参加乡试却未能考中举人,落榜后回乡路过一座古刹,救下一尾被冻僵的小青蛇。
陈丹映被收养他的叔父叔母扫地出门后,只能靠售卖字画为生,可少有人光顾,穷困潦倒。当日所救的小青蛇便化作名为叶筠的年轻女子,好心买下所有字画,两人因此有了交集。
叶筠也有些文采,时常与陈丹映谈论诗词歌赋、经义文章,与如此一来二去,两人成了至交。
然而好景不长,陈丹映在两个月前外出砍柴时被白蟒所伤,命悬一线。
叶筠为救他性命,用先前偶然得到的一件以血为灯油的法宝锁魂续命,但她并未伤人,用的是自己的血。至于陈丹映的叔父叔母,她根本没见过他们。
孟承熙听叶筠说得有头有尾,陈丹映同样也遭白蟒毒手,但难保二者勾结,不敢轻易下结论:“这锁魂续命的灯盏似乎是件妖邪之物,而且依你所言,那位陈公子七魄受损,恐怕你是为此伤人吧?”
叶筠辩解道:“我确实在设法修补恩公的魂魄,这两个月以来,我一直在恩公家中照看他,并未出过门,伤人之说从何谈起?”
孟承熙见她言辞恳切,的确不像在骗人,有些动摇:“既然如此,你便随我回去和他们说清楚。”
叶筠正点头答应,忽见天际滚来一片乌云,脸色顿变:“仙长是如何发现我的?”
孟承熙道:“原本只想找陈公子问话,但看见妖气弥漫,便寻来了。”
原来是四人找上门前不久,叶筠刚取完血,施法为陈丹映续灯时妖气外泄,故而才被他们察觉。
“不好!”叶筠惶急地惊呼出声,目露哀求之色,“仙长,求你快回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