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曹德广依然笑眯眯的,配着他一脸的横肉,显得滑稽至极,像只丛林里专门引诱路人落入陷阱的胖狐狸。
“好。”
良久良久,少年人终于开了口。
像是妥协一般。
他退后一步朝着曹德广微微颔首,明明是恣意年华,此刻却多出了几分惆怅,尤其在这广阔万里的湖边,湖水深不见底,难望天际,他一人寥落,难以抵御。
他轻轻笑了笑,明媚轩然,如朝霞举,“母妃吩咐,孩儿岂敢不从。”
轰隆——
雨,更大了。
声音脆响,尽数乱入了湖水之中。
黑云翻墨,白雨跳珠,远处山峰重峦叠嶂,近处泊面卷星散月。
陆府。
陆老夫人靠在太师椅上,依着周嬷嬷给她揉太阳穴。
临了临了,她听四处寂然无声,颇为烦恼地睁开了眸子,就见一屋子人像是约好了一般缄口不言,她瞧着更是躁得慌,“都说句话啊,老大媳妇这事该怎么办,本来出了那档子事,也没人怪她,就想着她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咱好吃好喝养着,等风头过去了再说,谁曾想她今日偷溜出来,还做出这等祸事。”
“母亲。”陆鹤青鲜少能见着陆老夫人这般动怒,慌张着上前安抚她,“是孩儿无用,没能好好打理与长嫂的关系,让长嫂与惜姐儿生了隔阂。”
“你还说?”陆惜迟是陆老夫人一手看大的孩子,除了这档子事自是愤懑,“咱们惜姐儿好好的如此乖巧,平日里对她也是尊敬有加,谁曾想能成今日这般。”
“谁能想到,或许是长嫂因那事受了刺激,这才……”
陆老夫人才不听陆鹤青说话,张口打断,“且不说惜姐儿,你可知四丫头今早上还专来找我,求我让她见乔氏一面,说一声她想与五皇子定亲,让她母亲也能为她高兴高兴。”
“可她平日里是如何待四丫头的?早些年我便教训过她,可老大没了,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我瞧着不公,也不好开口问她要人,更何况那时我身边还有惜姐儿和迎姐儿,抽不出空来,便也由着了,怎么我去金华寺这些年,她又变本加厉了?”
“大嫂这人轴,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平日里只得多关照关照时姐儿,给她送些吃食衣裳,还给她请了师傅学些琴棋书画,只是大嫂如何管教孩子,儿子身为小叔,也实在不好插手。”
理是这么个理,可陆老夫人在气头上哪能这么容易被劝得住。
还是陆冰站了出来,“母亲,事到如今,大嫂这般怕是已经难以恢复了,不如先把她送到庄子上,等她好些了再接回来。”
“是个好法子。”陆鹤青点了点头,“我寻个擅治疯症的郎中一起过去,连夜送出城去。”
“还不去办,还有四丫头和五皇子的婚事,冰儿,你随我一同张罗。”陆老夫人望过去。
陆冰得令,笑着依了她。
陆鹤青见自己多余,也不在这碍眼,带着福来匆匆而去,寻思着今晚上就把乔氏这档子事给处理干净。
可他刚出远门,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陆鹤青脚步一顿,转过头来。
雨水落个不停,陆惜迟撑着伞从暗处走来,灯笼红红,微光点点,照耀她的明眸皓齿,她见着了等了一晚上的人,微微福了一礼,浅笑道:“爹爹。”
“惜姐儿怎的来了,你今日受了惊讶,怎不在房里好生歇息?”
“爹爹,女儿来此是有事相求。”陆惜迟语气轻柔,丝毫不显担惊受怕。
“你说就是,为父一定应允。”陆鹤青知道女儿委屈,很是大方。
陆惜迟依然是笑着,眉眼弯弯,好似新生月牙。
她道:“女儿想去见一见大伯母,还请爹爹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