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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归来的王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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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身在其中的人往往被波浪推着前行。庐江郡守少了只手,奄奄一息被绑在地室,而我的军队莫名其妙进入了庐江北郡。起初我只是本着好奇心,想帮帮万家针父女,也想对京都和皇城窥探一角,于是用手指拨弄潮湿的墙皮,没料到整块松散发霉的墙皮顿时撕开一个大口子。而我还举着手站在那里。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我竟然连续睡了好几个时辰。睁开眼,脑中还是那块裂开的斑驳的墙皮,而万家庄倒变成虚幻的影子,帷幔在眼中飘荡,屋顶是漏雨了么,水滴很有节奏地下落。很久没有回过神,原来外面在下雨,天阴沉沉的,而我躺在一张长榻上,雨从窗户泼进来,窗户纸就和梦中的墙皮那样,整块要掉下来了。

门外已经有脚步声,此地不宜久留,他们一定是来催促我启程。先要把西北侯府送到安全的地方,万家针还是跟我们回邺城吧,至于阮同烟,他最好无形地消失。

我坐在榻上,头昏昏沉沉的。是此刻就走,还是再等一等。

郭池自然说此刻走最好,城门已无人看守,我们有护军在侧,直奔邺城是最好的选择。我无法反驳,只能让他收拾行装和清点人数。可万家针伤得很重,王琮叫来当地的郎中,要让他吃几剂药才肯出发。

“回去再吃,你磨蹭什么?”郭池很生气。

王琮更生气:“他年纪大了,挨不了路上的颠簸。等一天怎么了,能坏什么事。”

趁着他们吵架的间隙,我重新调配了两百人,让他们护送西北侯府的人回家。

郭池又忍不住说:“芋头,这些人是咱们的头兵,你让他们走一趟朔方,来回要二十来天,在此危难关头岂不是浪费?”

我振振有词:“青川和小冰都是女子。路远迢迢,我们有义务护他们周全。更何况这次他们受困在此地,全是受我连累。”桌上还剩下半罐西北侯府送来治外伤的膏药,我把肩膀上的纱布缠好,准备去道谢。

郭池从小就能摸清我的肚肠,立刻拦住我的脚步,气呼呼地说:“我去和他们说,再把去朔方的路线核对一遍。”

这时屈巾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紫缎锦袍,和四惟酒庄那天一模一样,抹额上还镶着那枚珍珠。那是颗被饲养地很温润的珠子,静静散布着光泽,而它的主人浑然没有那样的气质,冲我的脸说:“喂,我刚看见王小鬼拖着郎中进门。现在郎中去哪了?”

我有些警觉:“谁生病了?”

“不管你的事,”他扬起下巴,“小爷要位郎中把把脉。”

郭池一把按住他,皮笑肉不笑:“郎中不管用,我来给你把脉。”他像逮住蟾蜍一样,把活蹦乱跳的屈巾花按倒在桌上。

我起身往外走,在拐角处碰到小冰。原来是她的姐姐生病了,她看见王琮请了大夫,就站在这里等人出来。我突然想起来,驶来万家庄的马车上,青川姑娘的脸色就很不好,后来两天又一直躲在地室内,难怪她没休息好。

“她不会因为生我的气,把自己气坏了吧。”我不会开玩笑,面前的女子又心事重重,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只好跟她走到内室。青川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我不觉得她有什么病,可小冰却隐藏着不安。她坐到床边,紧紧搂住她姐姐的腰。

“都是我不好,非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害得姐姐也受罪。”

郎中检查了很久,又同她们姐妹说了许多话。我和屈巾花等得很不耐烦,终于屈巾花忍不住,掀开纱帘冲进去。郎中吓得跑出来,他告诉我,青川姑娘有了身孕,这一个月需要静养。

我愣住了,静养是什么意思;小冰也脸色煞白,她把青川的腹部护得更紧了;只有屈巾花在纱帘内一蹦三尺高:“太好了,姐姐的孩子要喊我小舅舅,我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我明显感到迎面打来一个浪。虽然青川觉得自己休息几天就能启程回家,可屋子里的其他人,包括她任性的弟弟,都觉得她要好好躺在床上。

于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把郭池的撤离计划打断了。

气氛如天气般压抑。王琮去梅家渡调兵时,已捎信去邺城,计算行程,王玫最迟会在初十赶到梅家渡。今天是初九,石堡内安静得很,我把不必要的家仆都遣散,只留下管家和两个中年女人。这几天飘雨又飘雪,爬到最高处,万家庄如石狮那样,安静蹲守在世界的一隅。

小冰给我端来一碗姜汤。她的厨艺可不好,幸好我留下煮饭的女人。

“好喝吗?”她伸着脑袋问我,见我点点头,转身又盛一碗给我。

“多谢你们留在这里陪我。”见我挤着眉头全喝了,她接过碗,有点腼腆。

“你怎么自己不喝一碗?”我有点奇怪。

“我口味刁得很,吃不惯这些。”她认真地说。

原来是这样,昨天她一个劲地剥栗子给我,也是因为吃不惯那些东西吗。

我忍住笑,又忍不住安慰她:“青川姑娘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扔下她不管。让她安心养几天,等她能上马车了,会有人把你们送到朔方。”

她点点头,又同我说:“殿下,此刻万家庄岌岌可危,其实你退兵回到邺城,反而没那么危险。”

可是阮同烟是个小人,如果我走了,庐江郡府的人不会放过万家庄,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青川怀有身孕,不能受到惊吓。

她又腼腆地笑笑,有求于人的时候,她的样子乖顺极了。

“明天我要吃汤圆,你快去厨房学学。”既然她要报答我,至少挑个我爱吃的。

她自然明白我的用意,把汤勺放回碗里。此时窗格外飘着安静的雪花,而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她。我吸了口气,木棱上的雪堆突然掉下来不少,是我紧张了吗?

这时,碗里的汤水和汤勺也微微震颤起来。小冰瞬间反应过来,掉头望着窗外。

是成群结队的马蹄带来的震颤。

我告诉她,把青川和万家针带到地窖去,你们别出来。

“殿下,”在离开的片刻,她突然叫住我,她对我说,“你是中丘的储君。你要认可自己,才能让别人认可你。”

我拿起护甲,束好配剑,从粗粝崎岖的石路上走出去。

马蹄声是从北方传来的,往北的官道都通往京都。王琮带着人在那里守着,可他没回来报过信,我知道形势不妙。马蹄阵阵越来越近,我在南岭饲养过各种名驹,光听声音就知道那些是精良战马。

万家庄前方有片空旷的雪地,那时临近黄昏,雨和雪都停了,天空中飞过孤雁,盘旋了一周,接着整齐的马队乌泱泱地涌过来。那只飞雁又绕过一圈,在两面飞扬的旗帜旁停留,那是铁麒麟和羽林卫的标记。

雁回故土草木伤,血不沾衣寒江长,我突然想起这句话。松了缰绳,让马儿小跑上前。对面为首的两匹黑马上,一位是留着浓须的宽脸大汉,另一位长相斯文点,有一只很显眼的鹰钩鼻。他俩互相说了一句,随后右侧的大汉朝后退了两步。

“皇城的羽林卫。”郭池在我身旁,“竟然会惊动羽林卫?而且他们这么快就来了。”

算上往返的时间,我刚到万家庄,就有人报知皇城。阮同烟会猜到我的身份吗?他从来没有试探过,他只是一心想整万家针。

“在下羽林卫左督领布秦通,”左侧的那匹马昂昂上前,那人说着,“新年伊始,庐江郡奏报,郡守阮同烟奉旨查案竟遭暴徒劫持,简直荒谬绝伦。圣上特旨羽林卫将郡守捉回,审他失职之罪;再擒拿暴徒,以安郡县民心。”

他说完,右手便托出一道圣旨。

“这两位是谁?”他吸了吸鹰钩鼻,“是来自首的暴徒吗?就是你们挟持郡守,侵占官道,在庐江郡为非作歹了几天?”

我让郭池不要上前。皇叔的圣旨就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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