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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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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阴兵无声无息猛扑而来,沈长梦一横剑,正劈中胸口,将其扫出数步远。阴兵没有血,也没有痛感,尽管胸口已经被扫出一条长长的、足以望见内里脏器的伤口,却仍旧上前。这就是最难办的地方,它们感觉不到痛,只有彻底杀死才行。而幸好如此危机,沈长梦还应付得了,他严令各个弟子不许大规模聚集,尽量往城池边缘靠,若有机会,便出城暂躲,一面护着这名弟子往后退,在冯进与另一个长老的掩护下寻找能够出府的地方。

他的手一直紧紧搂着那弟子的肩膀,几乎将他护在自己半个身子下,以图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一边走他一边去寻找落单的弟子,打算将他们一同送到安全地方。沈长梦多年并不疏于练剑,因而自保绝不是问题,掌中长剑嗡鸣不止,似与它的主人一样紧张而焦躁。

那弟子乖乖地躲在他身后,手拽进了衣袖,一声不吭,低着头似在瑟瑟发抖。这夜寂静到连一点儿风声也听不见,只有月光洒落在地面的声响,像摔碎一只陶瓷碗。沈长梦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方见地上摔了一只玉佩,已经四分五裂。

他此次出来身上没什么饰物,这东西肯定不是他的。他下意识觉得就是怀中这个弟子的,正要低头询问时,手腕却忽的被一只手攥住。沈长梦大为震惊,下意识一剑劈去,可剑锋方斩落一瞬月光,便立即消弭在无声无息的夜色中。那只手枯瘦冰冷,指尖生出细细密密的路径,分叉成树枝的模样。看时,竟好似一只手上生出了将近二十根手指。

这场景实在也是令人头皮发麻,沈长梦肩膀猛地一震,下意识要甩开。可一下不成,反倒被攥得更紧,登时浑身仿佛皆被藤蔓包覆,动弹不得,又被狠狠往前一扯。沈长梦踉跄一下,幸好手疾眼快用剑往地上杵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又往侧旁一翻,堪堪冲破束缚,终于站住。

再转头一看,那原本被自己护在手下的弟子哪还有影子?面前空空如也,只有从城池各处传来的厮杀声尚在耳畔微微地缭绕。左看右看都看不到影子,沈长梦猛地转身。可转身一瞧更是让他急急后退数步,双眼猝然睁大。眼前人身形高大,面色苍白,身着一件血衣,双手上满是伤口。那惨白的脸上满是经受了岁月风霜后的沉闷神情,望向他双眼冰冷,却又蕴含着温柔。

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沈长梦也张了张嘴,眼泪喷涌而出。

“大哥……?”

他上前一步,分外不可思议,声音都在颤抖:“大哥,你,你怎么……”

沈长梦上前一步,又上前一步。他知晓自己正清醒,可却又如此糊涂。沈长笠死了十年了,是他亲手挖出的他的尸体,又是他亲手将他葬下。当年他在他的尸身旁哭了多少回?可怎样的眼泪也不可能再救回他的长兄,两人已经就此永远阴阳两隔了。这是真的,不可能不是真的,沈长笠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再活了!

但是,但是……

像有一个声音引诱着他,像有一根绳子牵引着他。沈长梦十分清楚他大哥已经故去,可他就是在这样明晃晃的谎言里上了钩。“沈长笠”伸出手,那满是伤痕与血色的手冰冷如寒冬,可落入掌中时却如此温暖。这绝不是一个血亲尽亡的人可以抵挡的。沈长梦的眼前被泪水彻底淹没,他感到脸上凉凉的,不知是眼泪还是血,可却在此只有一个念头:

哪怕,让他就这么死在这里都好。就这么死在长兄身边,他就什么都不去追了。

他无意识地上前去,伸出手,张开嘴,就要触碰到面前人的掌心,即将抵达那极端但却又温暖的应得之处——另一只手腕却骤然覆上一层温软,可这手掌虽是温暖又柔和,力道极大,如同钢钎一般紧紧扼住他的命脉,一瞬的窒息让他眼前倏地产生无数阴影,再一睁眼时,沈长笠消失了,面前没有人也没有阴兵,而是一丛熊熊烈火。

而他本人,只差一步,就要如此跨入这灼灼燃烧的火堆中了!

沈长梦脸色一霎惨白,胸口距离起伏两下,便被这股大力猛地拽离。余光里瞥过一抹红色的衣角,转头一看便对上云婳婉那张美丽却又冰冷的脸。她像是也被吓到了,瞳孔紧缩,两人相对而望数久,云婳婉方才一推他,道:

“你中了毒,快走。”

“雁然门主,”沈长梦反手拉住她,“这是怎么回事?自打祁城包围后卫城便封闭得无比严密,绝不会放任何一个可疑人员出入!这群飞乌山的阴兵又是怎么进来的?”

飞乌山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召集出阴兵,想要如此大规模的入侵,就必然需要提前在城中设好阵法。如此,便说明城内必然有探子,而且还完美地躲过了所有人的耳目,在卫城设下如此大阵。阴兵于其中死了又生,无穷尽也,除非熬到天亮方有可能借助太阳的力量削弱这个阵法的能量。可长夜漫漫,又事发突然,他们也许能撑得过去,却不知道弟子们能否也有这样的应变能力。

沈长梦的心里一阵凉。尽管明白来到卫城也未必便高枕无忧,可也许会再度出现的满地尸身的情状一旦浮现在脑中,还是让他浑身一颤,呼吸停滞。简单说话间,又有阴兵被他们的气息吸引而来,云婳婉毫不留情手起剑落,一道剑气便将两个阴兵拦腰截断。可那破碎的躯体一经落地,便迅速与地面上长出的手指融合在一起,生出新的肢体,再度向他们扑来,行动举止间毫无影响。

云婳婉来不及回答他,一手扯住沈长梦,另一只手将剑横于身前,大量的灵息骤然破体而出,仿佛钩子上拴一大把鱼饵,引诱着这两个阴兵前进。受到灵息的侵扰,阴兵的瞎眼睛骤然往上一抬,眼泪瞬间尽数消散,唯有眼白如同耀日,踩着半明半暗的地面,扑向那熊熊燃烧着的阴影。

云婳婉始终耐心等待,并不出手,而是带着沈长梦一点点向火堆后转移,在阴兵即将扑来时猛地收手回身向后连退数步,阴兵下意识寻找她的方向而一转身,脚下正踩到一根烧了一半的树枝,歪身摔在火中,瞬间被烈火吞噬。

阴兵并没有再次再生。火舌滚烫窜天,连最后的一点儿影子都看不见。云婳婉放下剑,看着他。眼里似乎在说,“就是这样”。可尽管如此,沈长梦还是从这尽力冷静的目光中看到了压抑着的不安。他伸出手,压在云婳婉的肩膀上,仿佛以此给她安慰。半天后,他说:

“劳烦你处理这些阴兵,我去召集白华门弟子保护城内的居民。”

“不必了,”云婳婉说。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沙哑,“清霁已经带着人去了。”

“……”沈长梦觉得她有点不对劲,“那我呢?我能做什么?”

“你躲好就行了。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云婳婉拽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外推。两个人只要站在这里,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阴兵被吸引而来,沈长梦一面执剑在前随时准备抵挡,一面欲言又止,想看清她的近状,感到她似乎眼眶微红,却并不能看得太真切。

“……雁然门主。”

犹豫了半天后,他终于说:“你不能出事,你是主帅。”

“我知道。”

云婳婉说。她的胸腔一起一伏,不停地在深呼吸。但并非是因为恐惧或者紧张,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源于仇恨,源于那种自己都指不清的、似乎毫无道理但却又来源鲜明的仇恨。

这一切源于仅仅在一刻钟前她的发现:琼霜给她传音后,她立即放弃追捕金佩玉,任由那个假的叶云盏将她带走,自己匆匆赶回了卫城。发觉卫城内不知何时竟被布下了这样的大阵后,她立即要求琼霜疏散各个弟子,又让顾清霁带着人去保护诸位居民,而她自己,则在琼霜的指引下回到城主府,想要看看那条“尸体走廊”与所谓的“柳轻绮”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雁然门主到底是雁然门主,尽管此前也没见过如此惨状,但骤然得见时,也仅仅只是呼吸窒了一下,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到的时候,“柳轻绮”已经消失了,只有在长廊旁躺着的一只小木人似乎彰示了某种真相。

她走过去,端详了小木人一会儿,便将其揣入怀中,打算等危机过去后再研究。绕着这长廊走了一圈后,她还是决定拆开一个蚕蛹似的包裹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便直接将离她最近的那个解下来,尽管已用灵力护住周身,但还是粘的满手鲜血。

这或许已经证实了里面就是个人。云婳婉深吸一口气,做足了会看到腐烂的躯壳或是残肢碎肉的心理准备,可当她将这具蚕蛹平放下来、解开了那层层叠叠有如迷宫般的外缚后,里面却浮现一张鲜明得不能再明晰的脸,眉目清楚、形容熟悉,明显是刚死不久——

是云霆。

云婳婉眼前猛地一黑。她一刹那头晕起来,紧接着疼痛如将被撕裂。她的双手不由地颤抖,在地上坐了许久,方才撑着地面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进长廊,将云霆旁边的两个倒挂着的尸身都解下来,颤抖着手拆开一看,更是眼前昏黑气血翻涌,四肢百骸如同被一剑捅穿,霎时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可却又疼痛不堪。

那是云霆的妻子和他仅有五岁的儿子。

在看到孩子的脸的瞬间,云婳婉周身灵息大幅度沸腾,直冲上眉头,令她浑身剧烈一颤,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的一切都迷蒙了、消失了,尸体像是一张帘幕,将过往的一切遮盖又尽数维系、串联——一股巨大的哀恸涌上心头,让她登时泪如泉涌。云婳婉跪坐在地上,紧盯着云霆和他妻儿的尸身,望着那平静的面容,眼泪止不住地流。可也在这时她无比鲜明地明了了一个事实:

这些尸体,就是这个阴兵大阵得以立足的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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