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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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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濯在牢里的时候就想问,只是碍于裴重魄,怕露怯。出了门之后他又照顾着柳轻绮的心情,打算等尘埃落定后找个机会问问他。却没想到是他自己有倾诉的欲望,方濯的心都漏跳一拍。而柳轻绮望着他,伸出手来。方濯忙不迭拉住,却感到掌心一片冰凉。

他结结巴巴地说:“师尊你……”

“阿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本不应活在这世上,现在本来就应该是个死人,”柳轻绮道,“你以为一个人被一剑穿心还能活的下来?特别是那个人还是当时的魔尊,打遍魔族无敌手。燕应叹当时抱有死志,他最开始怀疑我的身份,所以并未下死手,但在那一刻他想带着我师尊和我一起走。那一剑,正捅在我的致命处,我本是活不下来的。你也知道,当时是我的师兄弟和门派的长辈轮流以灵息护住我的心脉,方暂时保了我一条命。而后来,真正将我从鬼门关拖回来的,是我师尊的灵息。”

“——这普天之下仅存的观微一脉,也是无数人追寻一生所不得的邪术,死而复生。任何人都可逆天改命,只要尚有完整身躯,只是无法跨越太大功力差距,也救不了寿元将尽和走火入魔之人。”

尽管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骤然听闻,方濯脑中还是嗡一声,眼睛微微睁大。柳轻绮恍若未见,只望着脚下一片细雪伶仃,沉默片刻。随后接着说道:

“所以我心想,为何燕应叹在几大高手的围攻下还能残存一命?大抵是因为他将人都引到了青灵山,而若柳凛当真是我师尊,他在青灵山生活那么长时间,必然曾于此修炼。只要找到灵息存留之处,哪怕即将断气,辅之以观微灵息,也能保住一命。”

方濯脑中拥堵万分又空空荡荡,眼前雪原似的白了一瞬,但理智让他迅速回归,却不知为何,分明是坦诚之辞,可胸中不安愈加放大,几乎囊括了整颗心脏。

“可死而复生到底逆天改命,用此术法就没有其他代价?”

柳轻绮一直低垂的眼睛终于抬起来看了他一下。没有通红的眼眶和满含着的泪水,眼中甚至蕴着笑意,可却也不难看出深藏在眼底的冰冷浓雾。

“阿濯啊,”他轻声细语地,“我是因为爱你、不想再瞒你,才会跟你说的。”

“长生之法自然为上天所不容,故而每次此法奏效,都必然会减去施法者两层功力和三年寿元。”

方濯拉着他的手一下子握紧了。他的心跳倏地往下一坠,那一瞬突然的缺氧让他头晕眼花,猛地转身,一把扣住柳轻绮的肩膀。

“你什么意思?”

他眼前一片破碎雪花似的光斑闪烁不止:“什么叫减、减去……”而紧接着他又一下反应过来:“所以当时在云城猎场——”

柳轻绮看着他不说话。方濯的嘴唇开始发抖:“所以当时在云城猎场——”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柳轻绮微微一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方濯道,“我、我……若你要是早告诉我,我一定不……”

他眉头紧皱,心口抽痛,突然感觉到呼吸困难。眼睛酸涩一片,可眼泪却涌不出来,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更加痛苦不堪。若是有一面镜子在前,他认为自己一定嘴唇青紫如中了毒,因为从未有过什么时候如现在这般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只能死死盯着柳轻绮,嘴上说着话,可脑中却一团乱麻。紧接着这话便随着自己的喉头抽动而倏地跃上眉头:

我一定不什么?我一定会去做什么?

就算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你能改变什么吗?

就算是能改变当时那一刻又有什么用呢?你能改变现在吗?

方濯用力吞了一口唾沫,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前只有一个人,但却飘忽不定像是梦中的轮廓。手指被人包在掌心中,随即侧脸落上一只温热的手掌,对着他的眼角擦了擦。人像在幻梦,声音也如同在梦中一般,轻轻飘飘地荡过远山,又顺着风捎来:

“阿濯,你自己想想,当时若我不出手,还有谁能救你?当时我们也已经知道,围猎场的诸多事宜并不是云城城主府亲手操办的。如此大的盛会,牵扯到修真界诸多门派,他为何会如此心大、竟能将此事移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班子处理?而如今,云城城主通魔已是板上钉钉,风云既变天下大乱,你若说他当时并不想针对你、针对我振鹭山,你信吗?要杀的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经由你手,而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的确有人杀了他们……阿濯,你就说,那个时候,你,我,在座的诸位高手,谁是值得信任的?又有谁有办法能扭转乾坤?”

“再者,我也不能让你当真含冤。人语如烈火,亦可如苇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睁着眼睛的人们也同样无法验证自己所见真假。正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避免的,我才没有其他的选择。所以我只能这么做,阿濯,你说是不是?……没你我就活不了,所以我必须要尽可能救下你,你说是不是?”

方濯本以为他的眼泪会在他的手触摸到自己脸上的一瞬间掉下来。但意外的,那酸痛未止,可也仅仅只是如此。这时他才发现,尽管面对着的是无边的痛苦,可他的眼泪却好似已经在过往的那一些并算不上痛苦的磨难之中流尽了。他抬起手,紧紧握住柳轻绮的手掌,低下头,只声音有些颤抖。

“所以,在枯林中那一次也是因为……”

而话音刚落,他突然感到脸上一阵湿润,一汪泪水毫无征兆地喷涌而出,甚至在流到脸上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绪都是茫然而不知可谓的。

柳轻绮不回答他,只是给他一个劲儿地擦眼泪:“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哭,这眼泪跟水池似的流不尽,丢不丢人。”

换在以往,也许是丢人的。可在此刻这满脸的濡湿却终于让方濯心头如松开一只巨掌,终于得以呼吸片刻,只是心肺抽动不止,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喉头,跳到他柳轻绮的手中。他结结巴巴地说:

“所以,所以,十年前你自尽,但无论取什么法子却都无法如愿……”

“他强留我在这世上,我没有别的办法,想去见他、质问他都不成。”柳轻绮柔声道,“所以阿濯,你说,我该怎么还?”

“为什么要这么说?”方濯泪流满面,却抓着他的手不放,“你很好,你特别好。你留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最好的事。没有他你可能会更好,不见得离了他你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师尊……为什么要这么说?若你真走了,我又该怎么办?”

“是啊,”柳轻绮说,“所以现在我也不后悔了。能活下来,然后遇见你,也许是我这十年最幸福的时刻。”

他的手掌已经被眼泪尽数浸湿,可语气却依旧温柔:“所以阿濯,别怪我好不好?我不提前同你讲,因为我有自己的苦衷。而且振鹭山虽然不算那么有钱,但天材地宝还是不少,什么损耗都能补得起来,不然你真以为我那么大公无私?只是这件事连掌门师兄都不是那么了解,以后若我寻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如实以告。但现在你不要告诉他。”

方濯连连点头,可满心的酸楚与愁绪却无法随着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一同抹去。可尽管他完全不想,尴尬的场景却也不会因他的意愿而发生分毫改变:柳轻绮这个受了最多苦痛的该哭的人没有哭,反倒是他在那呜呜泱泱一阵梨花带雨的。甚至最后他个该劝人的变成了被人劝的,抱着柳轻绮晃晃悠悠泪流不止,那在外一趟所长出的一点心眼子全融化在眼泪里,又叫他随手泼洒在空中。最后还是柳轻绮一点点捡回来给他塞回胸腔里,哭笑不得地开他玩笑,抬眼间目光一动,就对上对方一双通红却格外炽热的眼睛。

“师尊,”方濯泪痕未干,鼻音浓重,眼神却紧紧地盯着他,“你说了要一辈子都对我好,是不是?”

柳轻绮笑着说:“那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少给我扣帽子。”

“你就说算不算数?”

“……”柳轻绮的笑容有点收敛,“当然算数。”

“一辈子?”

“嗯。”

“从生到死,从山里到山外,从年轻到年老,”方濯道,“一辈子?”

柳轻绮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睛平静地望住了他。这人的眼睛向来深邃、柔和,有时也清澈一汪有如山泉,但更多的时候是像现在这样,看得清眼瞳,却无法更深入半分。

“对。”半天之后他才说。

“我发誓,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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