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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死生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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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氏一案中,赵如风的手段并不十分高明,她只是牢牢地抓住了一个要点:

遗忘。

局外人的记忆是非常容易被篡改的。若以此事件为圆心向曾经回溯,会发现孙氏夫妇只不过是修改了几个地方,就可以让那些原本应当在世上存活着的人而无声无息进入了死亡。二房是一个未死但却始终被认为死了的人,三房是一个死了却一直逡巡着未死的人。一个人的姓名被篡夺更改,人生被虚幻改写,分明未曾发生的事情,却让无数人为之确信。一个人分明在众人面前死亡,但兜转下来,死因竟然完全换了一种说法,询问他人时想不起来,越说越想不起来。

所有的有心的隐藏和欺骗,慢慢会渗透入群体中,并最终将篡改所有人的记忆。就好像现在,倘若有人到修真界去问一圈,问问他们是否知道十年前大战究竟是为何而产生,大部分人都会说:

“魔尊蓄意袭击白华门,搅乱修真界与民间安宁,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可若问道:“魔尊是谁?”

答:“魔尊就是魔尊。”

这便是现状。

也许再多十年之后,记忆便会混乱如麻、不堪入目。

柳泽槐没有急着把这件事告诉柳轻绮。但他既然到了白华门,就说明他已经确认了此事。方濯再见了柳轻绮时,先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柳轻绮扯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屋子里牵,低声说:

“进来说。”

方濯道:“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不像话。”柳轻绮的手掌冰凉,紧紧贴着他的拳头。方濯站在窗边,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和怅然的眼睛。柳轻绮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愤怒和震惊。相反,他看起来甚至更为激动,只是这兴奋被面色强行压抑下去了。

他开门见山:“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烟苍小姐没死?”

方濯的瞳孔微微放大一瞬,紧接着又平静下来。他握着柳轻绮的手,将他往桌边引:“奔波这一路,你累不累?要不先坐下歇会儿吧。”

“我不累,阿濯,你可以当我在开玩笑,”柳轻绮的脸上浮现一抹忐忑,眼睛里突然充满了希冀,“但她的尸身现在不见了,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方濯打断他:“当年她的尸体你看到了吗?”

柳轻绮摇摇头。

方濯道:“那就有可能。不过,再有可能也不会是现在。”他收紧了力气,感觉到柳轻绮手掌上的脉搏似乎正在他的掌心中雀跃地跳动,心却沉静,宛如一片冰冷的平原,“现在要做的事,是等待着白华门传位大典结束。这就是你要做的,也是我将要陪着你做的。除了这件事,别的都别想,好不好?”

柳轻绮盯着他,镇定地点点头。方濯始终观察着他的脸,看到有一瞬异样的笑容一闪而过。他对方濯解释说:“有关生命的事情,我总是很在乎的。”

方濯笑一笑:“好,我知道。”不过他明白,恐怕在本次白华一行之后,柳轻绮是必然要到天山剑派走一趟了。

柳轻绮这一夜似乎都困在“烟苍小姐没死”这样一句谎言中。方濯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也没经历过那段时期,那他就是觉得这是一句谎言。林樊也和他有着一样的看法,因为柳泽槐压根不是这么想的——他是一定知道许烟苍是否死去的人,那封信都是他代寄给柳轻绮的。他的结果很明晰,就是有人偷了许烟苍的尸身。如果让他知道柳轻绮的反应,估计自己眼珠子都能掉下来。

方濯不奢求以自己的思维去理解他。当夜他躺在床上,想到此事,也不觉得震惊。柳轻绮能这么想,其实再正常不过。许烟苍之死看架势始终是他心里一根刺。她死时柳轻绮认为自己应该有责任,那倘若她没死呢?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方濯合上眼睛。他试图用思考其他事情的方式来驱使自己不要再困于如此困境中。但意外的,在这异乡的陌生房间中,他竟然想起了甘棠村的景色。他想起他很小的时候、大概八九岁时,大战前夕带着廖岑寒偷偷跑下山,甫一出山门,便仿佛有满春撞入怀。甘棠村后有一条河流,整日波光粼粼,日光下澈,照得河虾都清晰。小河如同一条带子抽过春风,携着波涛水色流入桃花树下,岸边停着几条小船,再往外走一走,便能瞧见鱼竿停在泥沙地。岸角杂草窝着一个又一个浅坑,年轻的细芽卧于土中,紧邻着孩子们埋下去的铜板或是银叶子。在那些被细沙掩埋着的浅坑里可以发现一些龟蛋。阳光洒在表壳,反射如铜镜一般的细微白光。

十四岁那年他从山脚下的小河旁抱来一只龟蛋,十六岁他把它带入了观微门。这只龟蛋始终没有孵化过,停在柳轻绮的庭影居后早已不知几个年头。后来方濯越来越忙,已经很少去看它,它的身家性命由君守月一手操持,但却不知为何有一日她火急火燎地跑来,说不小心把龟蛋沉入了倾天门的水池中,现在它结了坚冰。方濯问了她几次,她才坦白说,其实为了拿龟蛋和喻啸歌套近乎,结果着了他的道把蛋往水里一放,再捞出来时便冻得严严实实。她原本还挺冷静,说着说着,却哭了起来。她抹着眼泪说,怎么办呀师兄,结了冰还能融化吗?振鹭山这么冷的地方,它到底要如何才能孵化啊?

他那时候还笑话师妹为这么点小事就哭鼻子,可现在,他脑子里却莫名全飘着君守月的那句话:

振鹭山这么冷的地方,它到底要如何才能孵化啊?

方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满脑子揣着数年前看到的甘棠村景色,在那日复一日从未变化过的景色中陷入了浅睡。睡梦中像是有一条柳枝牵着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他的手臂,有什么东西落到脸上,如同鸟的翅膀的轻轻一贴。他下意识抬手去抓,却又摸了个空,紧接着身边一陷,如船上颠簸般的感觉让他缓缓醒来,转头一看,柳轻绮那张含笑的脸骤然出现在身侧。

方濯用手肘撑住身侧,啪地一下坐了起来。柳轻绮笑嘻嘻地拦住他的手腕,一勾他的下巴,道:“睡不着,陪大爷去逛逛呗。”

“我?”方濯指指自己,又四下看看,“不是,你、你怎么进来的?我睡前明明锁好门了……”

柳轻绮撑着脸,用下巴示意他看墙边。

“……你从窗户进来的?”

“怕我非礼你啊。”

柳轻绮手上动作跟干净一点儿也沾不上边,看着是要过来给他摘头发,其实是顺着侧脸毫不含糊地摸了一把,随即称心如意地起身,将外袍丢到他头上,拍一拍手:“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咱俩散散步去。”

“人家睡得正好,直接喊起来不是君子所为吧。”

一看到是柳轻绮,他那被猛地吓醒的大脑又立即昏沉起来。但尽管如此,方濯还是乖乖摘下头上的衣服,慢吞吞往身上套。穿到一半,他终于察觉,停了动作,抬头道:

“明日就是传位大典,你今夜不好好睡觉,要是又打瞌睡——”

脑袋上便又被丢了裤子去:“抓紧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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