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火眼珠剧烈地抖动着,似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杀了你,虽难解心头之恨……但是至少,你这种人得到了惩罚。”
在对方的钳制下,群青安静地听完,神色却如当年,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我这种人?但喝得酩酊大醉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线索本就稍纵即逝,难道你认为伪像星会在原地等你?还是说,你认为等你醒酒比抓住他更加重要?”
牧火被激怒了,重新拎起对方的领子,“可恶,都是你的错!别想颠倒黑白!”
“我这种人?”群青嗤笑一声,唇角竟然反而勾起少许弧度,“若我真是你所说的关系户,那怎么会现在被派遣到守恶原来呢?”
“你得势后妄自尊大,被厌弃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那你呢?在那之后不久就辞职了,听说是因为酗酒过多,错过了好几次出勤,难道是自怜自艾?”
”……你!“
牧火面目狰狞,掐住对方的脖子,“果然,你是要必须去死的……那个人。”
群青抬手反抓住对方手腕,艰难地开口,“既然你曾是神眷之人,那有个问题,那片迷宫,出口处壁画上的那座高山,到底是什么形状的呢?真的是……是朝上的弦月吗?”
“可笑,那明明是朝下的!”
”是这样啊……”群青微微闭上眼睛,“谢谢。“
牧火愣住了,“……谢谢?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稍微有点放心了。”
“稍微放心?你竟然和我说……“放心”?”
牧火被这种意味不明的话语进一步激怒了,手指越收越紧,很快接近危险的边缘。然后他将群青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凝聚起火焰,袭向对方的眉心。
但他扑了个空。
-
火焰四散开去,前方空荡荡的。
手臂顶端只余下光滑的切口,牧火的整个左手都没了。
“抱歉……”
群青轻巧地落在牧火的身侧,手中握着一截温热的肢体,“本来想只切掉大拇指的,但是你的火有点烫,所以打歪了。”
牧火这才感觉到疼痛。
他后退几步,像见了鬼似的地结结巴巴开口,“你、你怎么……还能动?”
群青擦拭去唇边的鲜血,又整理了一下领口,动作流畅,丝毫没有受到限制的模样,“确实,我体内的闪鳞虫在与你下的恐茄反应后,会产生某些成分,对人产生麻痹效果。不过很可惜,它们很快就会被分解。”
“分解?你的圣髓体明明已经受伤,功能只有50%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啊,这个么……”
群青微微歪了歪头,唇边再度泛起朦胧的笑意,“其实上次来到双月之丘时,我就已经找到了长青泉、用它治好伤了。”
“怎、怎么会?”牧火不可置信地又后退了两步,“不可能,垂天院的报告…而且你的体内明明有星乜帝兰!”
“那是我故意的,只想让垂天院继续认为我受着伤罢了。毕竟我伤得越重,他们会就越快乐,也会少找一点我的麻烦,让我过得清净点。”
群青顿了顿,又说。
“不过,也算你运气不好,我每隔十年接受体检时,都会不得不亲自弄伤圣髓体,防止垂天院看出端倪。它会在长青泉的作用下,用十年的时间慢慢恢复,直到下次再被破坏,如此循环往复。我的上一次体检么……好像是在九年十个月之前,所以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的药起不了什么作用。”
牧火更为震惊了,“竟然、竟然为了那种事,亲手破坏自己的圣髓体……这种极度危险的事…….你疯了么?”
“或许吧,可能确实被某人传染了一点疯病。”
群青挥手肢体扔还给对方,“说起来,有些事,难道你没有想过么?”
“和你那种有无数次复活机会的方式不同,我在无光之溟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容错的机会。换而言之,更值得被诸神所爱的,明明是应该是我才对吧?”
“又或者说,你现在之所以会借助「致远的一滴」,又或者用下药的方式,不也正说明了,你对自己毫无信心?这样动摇的你,真能遭遇战中赢过他么?”
听到这话,牧火尖叫起来,“什么?你明明是靠着我给他留下的旧伤,才战胜他的!结果不仅仅抹杀了我的贡献,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
无法排遣的痛苦在牧火内心流淌着,他大笑着抬头望对方,恍惚间想起数十年前、那场「辰骨」的受封仪式。
原本应该是他才对。
但是,只是看了高台上的人一眼,他的内心就被撕碎了。
因为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那种事已经是遥远的幻梦。
也是啊,能从无光之溟回来的人、创造奇迹的人,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傲慢的青年,他已经无法正面战胜对方。
永远不可能了,只能憎恨。
明明最开始,他加入巡溟会只是想着有份薪资不错、让死去的父母骄傲、又受到他人敬仰的工作。就算……他未能成为杀死伪像星,也不过是回到了过去对自己的期望罢了。
但是为什么……现在还会这么痛苦呢?
是因为曾经做过梦、却又被无情抹消么?
不,他不会被抹消的。
不会再一次被抹消。
牧火的意识开始模糊,□□的感觉逐渐远去。
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某些怪异的声响,像是女人在轻声嘲笑。
黑气从他的皮肉中蔓延开来。
他在燃烧。
-
炙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群青仰视着突然出现的、全身覆盖着火焰的巨人——虽然它没有面容和表情,但从身体姿态来看,很明显是正在承受着痛苦。
神族人竟然转化成为炎人魔了?他始料未及。
牧火是隐民吗?不太可能吧?还是说,有什么隐情?
虽然群青很希望能活捉对方,但是事情到这个地步,只能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