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帮群青,自然不会是出于正义感。
等其余人都离开,天槲才认真问起夜久,“你真的相信辰骨是凶手吗?”
“啊?”
“我认为他不是凶手,他虽然…不太像一个好人,但不会随意戕害无辜。”
夜久有些茫然地望着天槲,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为什么啊?你根本不了解他。难道仅仅因为他救过你,就认为他是个“善良的人”吗?”
“确实是不了解,但这么说吧,那只是一种……感觉。”
天槲神色似乎有些无奈,“怎么了?你们关系这么好,难道就从来没有对彼此过信念感么?就比如说,即使所有证据指向他,他不会做那种事,因为“你相信他”?”
夜久沉默下来,似乎被问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没有思考过,还是无法回答,又或者说,不愿去回答。
一段时间后,他依然没有反应,只是迈开了脚步。
他们默默无言地前进,直到夜久又突然开口,“你和天栀来这里,那两个弟弟妹妹呢?”
“他们在营地,和沙华小姐在一起。”
“……”
“怎么了?”
“回去吧。”
“什么意思?”
“你现在回去吧,天槲。”
夜久望着他,神色平静如无风的湖面,语气却不容置喙。
天槲有些不寒而栗。
-
与牧火鏖战十几个回合后,群青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因为实力下风,牧火大多处于防势,这并不难以理解,不过只凭借这样,是无法战胜他的。
但牧火依然没有任何动摇,似乎胸有成竹。
为什么?只有一个原因:对方在拖时间,换而言之,在等待契机。
他正这么想着,一股晕眩涌上大脑,就好像在回应他的猜测似的。
紧接着,温热的液体从鼻腔和眼眶里流出。
他立刻制造出盐柱、支撑身体,才不至于摔倒,然后抹了把脸,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血——不仅如此,喉咙里也弥漫起铁锈味……他在内出血。
牧火停下正欲进攻的动作,慢慢地笑了起来,“看来,拖延这么久,终于是起效了啊。”
意识迅速开始模糊,群青身体一斜,于是立刻划破掌心,才堪堪借助疼痛维持着清醒。
然而,身体的力气已经全部被抽走。
“你……做了什么?”
“呵呵,放心吧,那不是毒,只是种名为「恐茄」稀有草药。”
牧火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狠狠地一脚踢在他的胸口,“我知道你生性谨慎,不会轻易让我有机可乘,所以才会将它下在酒会的饮料中。对于神族人来说,它可以说毒性甚微,最多需要几个月就会完全代谢完,但是对体内有「闪鳞虫」、并且圣髓体受到损伤的你来说,就会产生严重后果。”
因为疼痛,群青不得不微缩起身子,语气也微弱下来。
“……「闪鳞虫」?”
“不错,你虽然长期服用星乜帝兰来挽救你的圣髓体,却应该对这种药物不怎么了解吧?种植这种花时,几乎无法避免闪鳞虫这种害虫。因此,所有的星乜帝兰里,都会含有这种成分,就像巧克力里总是无法避免蟑螂碎片那样。”
“……咳咳。”
群青躺在地上,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再喷出一口鲜血。
“当然了,你的病例是垂天院机密,没这么容易证实你确定用了星乜帝兰。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早在几天前,我就试探过你。”
“试探?”
“不错,星乜帝兰会带来些副作用,其中就有对龙胆科植物的超感。还记得前几天我给你点的熏香吗?你嫌弃龙胆花的气味刺鼻,就是这个原因。”
“原来你那时,就已经……”
群青想起那件事,没再说下去,只余下沉重的呼吸声。
“哈哈哈,不,是更久之前。我这次之所以接受子爵的聘用、亲自来到这片荒芜之地,就是为了你!”
牧火抬起腿,用力又踹了一脚,然后蹲下身抡起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头上,神色得意洋洋,“老实说,自从五十多年……不,应该说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一直想这么做了。”
“明明是个毫无资历、依靠后台进入团队的菜鸟小鬼,偏偏总是流露出一种“我不想与你们为伍,就算合作,也不是心甘情愿的”的样子,简直太让我不爽了!而作为前辈的我,居然却还得要时时保持风度,来忍受你,真是难以理解了!”
群青被打得头歪向一边,头颈胸膛竭力起伏着,“风度?你是说,不由分说地就在大热天让人翻垃圾堆和公厕,无视抽签的公平结果,理由仅仅是因为“伪像星是个肮脏的人,会喜欢那些地方”以及“要多给新人立功机会吗”?”
“啧。”
牧火歪了歪头,没有反驳。
紧接着,又是一拳。
然后牧火拎起群青的领子,表情畅快又狰狞,“这是你的报应,就算是关系户又怎么样,不过是走狗罢了,应该摆正自己的定位才对。后现在台没了,被上面制裁了,也是你活该。”
“但光凭这样,根本难以平息我的心头之恨,所以我才会放弃一切、甚至离开了巡溟会,也要找到机会杀了你,因为你不可原谅!”
他用双手扼住群青的脖子,发出野兽般的低嚎。
“你是个可耻的小偷。”
“你偷走了诸神赋予我的、作为「辰骨」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