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出的信还没有回复,我却收到了卫灵玉出家的消息。
我很是震惊,我想过卫灵玉可能为了拒绝这个婚事会有所行动,但却没想到会是选择出家做比丘尼。
我想立刻找卫灵玉问清楚事情的原委,想知道她是否是自愿选择这条路的,但我作为太子妃,不能随意出宫,即便是有要事出宫也得获得太子的同意。
以我对司马衷的了解,他若是知道我出宫是去找他死对头卫瓘的女儿的话,定然是不会同意。
阿宸见我为出宫的事情烦恼,给我叫来了程据。
我不解阿宸为何要叫来程据,他是阿灼的人,卫灵玉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又怎么会帮忙。
但没想到的是,程据在听闻我的出宫意图后,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还说若是安排好了,会立即回复我。
我虽然为能出宫一事松了一口气,但却不解程据会如此尽心助我的原因。
程据离开前,我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为何要帮我?”
程据回道:“周小史于微臣有恩,他曾嘱托微臣,若是娘娘有事相求,定要竭尽所能帮助。”
程据的话让我想到了那个桃花树下眉眼柔情的少年,时光荏苒,上次一别竟然也有五年的的岁月,也不知他近来如何。
过去觉得他心狠,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如今想来却是世道逼的他无可奈何,他若是不如此,定是要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晚些的时候,司马衷找上门来,正当我以为是我今日和程据商量出宫的事情被他发现的时候,却听到他开口第一句便是:“你害病了?哪里不舒服?”
我闻言一时愣住,司马衷如此火急火燎地找上门,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关心人的。
我眼神飘忽,手足无措地回答道:“只是感了风寒......已无......已无大碍了。”
平日里我撒起谎来都顺溜地很,但这次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的,若是放在平日里早就被人看出端倪,但司马衷今日这智力不知为何骤降,不仅没看出我在撒谎,还在听到我说无事后松了一口气。
我试探性问道:“你今日突然来这就是为了......”问我身体怎么样了?
我将后半句话有些矫情的话吞回了肚子里,这话和任何人都说得,唯独同司马衷说奇怪的很。
这次轮到了司马衷眼神飘忽,只见他嘀嘀咕咕,最后憋出了一句:“这东宫是我的,我想去哪儿便去了,哪有什么理由。”
忽而我听到司马衷的身后传来嘎吱地声音,我瞧过去,却见不知何时跟过来的张泓把房门给阖上了,然后走了过来对司马衷说道:“殿下,你走的着急,我便让人将东西先放回了书房。”
我看向司马衷,原来他是赶过来的。
司马衷瞪了张泓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话多,但张泓却好像是看不见一般,说完话后便恭敬地退到了一边去。
为了不让话题绕着太医一事,我转移话题道:“听闻官家想让宗王回藩国?”
不久前贾充派阿宸秘密传话给我,那日官家考核司马衷的宴席上他也在场。贾充不知不知司马衷为人城府,觉得我们是侥幸通过了测试,所以此事之后,对这件事始作俑者卫瓘十分厌恶,还骂他是老奴。
我看着阿宸表情淡定地传达着贾充的脏话,觉着甚是好笑。此次传话,贾充本是让我提防卫瓘,但却无意提及到官家想让宗王返回藩地一事,还说卫瓘那小人得意不了太久了。
司马衷瞅了我一眼,嘲讽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我原本以为他会同之前一般说我妇道人家不应参与朝政,但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同我分说起来:“官家想将让叔伯们回到各自的封地,以求边境安稳。”
我道:“忽然让他们去那艰苦的地方,怕是会群起激奋。”
这些宗王们当年跟随着司马师和司马昭灭了曹魏,他们身上功劳苦劳怕是要比如今的官家都多。
如今政权稳定,他们还没在洛阳享几天清福,便又要被他们的小辈调往那艰苦之地,只怕是个人都不愿意。
司马衷说道:“是不愿意,所以官家想着通过增补食邑、还军于国的方法作为安抚之举。”
我皱眉,总觉着这方法有些不对。
我道:“增补食邑、还军于国......这方法目前看似没有问题,但随着宗亲王室迭代,越到后面,这亲缘关系便愈发的疏远。这宗王有了自己的封地子民也就罢了,但若是有了自己的兵马,山高皇帝远的,官家就不担心他们会起兵举事吗?”
司马衷没有回话,我瞧见他的手指在案台上轻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官家在想什么不难分析,曹魏当年是灭于日益壮大的异姓司马家手里,故而官家想规避此类事情再次发生,故而想运用分封制保护司马氏的统治。
但如何恰当使用这政策,既不能让宗王势力过大,又要攘外安内,防治异姓权势过大,这便是官家需要考虑的难题了。
我见司马衷不说话,于是也不多说什么。
言多必失。
我拿着桌上的羊奶酪自顾吃了起来,这羊奶酪被放在冰鉴里冻过后,吃起来十分爽口。
阿宸虽然不让我吃那么多冻食,但这羊奶酪怎么能不吃冻的呢。
正当我咀嚼着奶酪时,司马衷的声音传来:“你不是感了风寒吗,怎么又吃冻的东西?”
我拿在手中的勺子顿了顿,抬眼看向那个一脸严肃的家伙,古代的人可真是早熟,他才几岁,怎么这么爱管东管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