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淡淡地说着,越过凌星,望向自己的丈夫。
呵!
凌星怎么忘了,她的继父姓裴,她的母亲是裴夫人,来自南都首屈一指的家族,丢不起这个人,不可能任由她胡来。
她不可能忘记,在发现陆习文出轨后,她想要离婚,向母亲求助,她说“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她心如刀绞,钟毓往她的心头再插一刀。
“你俩都已经扯过证了,这个婚礼办不办得成有什么区别?”
是啊!
凌星与陆习文已办了结婚证,举行这个婚礼只是为了告知亲朋,走个过场。
但是,在敬过茶之后,她就要改口喊刘蔓枝妈;在婚礼结束后,她就要搬去陆家住。
不行,绝对不行。
痛,身体比被车碾过还要痛。
呕!
五脏六腑好似被碾碎了,在腹中翻江倒海,要从口中一涌而出。
她弓着背,吐在了婚纱上。
“星星,你怎么了?”陆习文装模作样地关心她,扶住她。
刘蔓枝嫌恶地皱皱鼻子。转瞬间,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星星,你这是孕反。是我的大孙子见爸爸妈妈结婚,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呢!”
她拿出手帕,擦干婚纱上的酸水,拍拍凌星的肚子。“乖孙子,再过几个月,你就可以出来了。你忍耐一下,不要再折腾妈妈,让她顺顺利利地完成婚礼好不好?”
上一世,在凌星孕期,刘蔓枝时常抚着她的肚子,与期望中的孙子说话。
凌星问她,如果生出来的是女孩怎么办,她说孙子孙女都一样,她不是那重男轻女的人。
满口谎言。
凌星腹痛难当,又是一阵呕吐。
“只是孕反,没什么大不了,放松一点,忍一忍就过去了。”
刘蔓枝哄凌星继续完成婚礼,其他人也来宽慰她。
“忍一忍就过去了。”
钟毓紧绷的脸颊松了下去。
忍?
凌星忍了太多,太久,不想再忍。
她望向四周,祈望来个人帮帮她。
为什么既让她重生,又让她重生在这个时候。
逃不掉的婚礼,怀着孕的身体,让她怎么重头再来?
呕!
凌星吐得眼冒金星,双腿发虚,身体直往下滑。
刘蔓枝搀扶着她,陆习文抓起她的手,掰开手指,要往她纤细的无名指上套戒指。
“不……要……”
凌星艰难地开口,说出来的话被呕吐打断。
所有人置若罔闻。
没有人帮她。
没有!
凌星只能靠自己。她挣扎着,把自己的手从陆习文的手中抽了出去。
堪堪要套上的戒指,再一次脱手。陆习文慌张四顾,看到它好像飞到台下去了。
“快,快,帮我找一下!”
那可是五十万。为了撑场面,他们陆家花了一大笔钱举办这场婚礼,还没有收回本,不能再把戒指丢了。
陆习文的兄弟们七手八脚地在台下翻找,找半天都没找到。
眼瞅着这场婚礼即将沦为一场笑话,刘蔓枝一咬牙,从指头上拔下一枚普通白金戒指,塞进儿子的手里。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婚结了。”
陆习文踌躇着,没有接。
刘蔓枝瞅瞅前后,朝陆习文使了个眼色。
裴家的面子不能不给。
“都这样了,还怎么结?”钟毓不轻不重地埋怨。
刘蔓枝脸上堆着笑。“结婚可是女人这一辈子的头等大事,总不能散了重来吧?那不就成二婚了。”
这是在影射谁?
钟毓气不打一处来,但没再说什么。
“在古代封建社会有抢婚逼婚的,在现代文明社会,居然也能看到这样的戏码,是人性扭曲,还是道德沦丧啊?”
“或许,这正是凌星想要的。这下她可出名了。”
“蠢,丢人!”
凌星不是裴家的子孙,嫁得还是远远不如裴家的家庭。裴家长辈不愿给她这个脸,各房只派了一个小辈过来参加婚礼。
她的那些有血缘或没血缘的兄弟姐妹们坐在一桌,正在乐呵呵地看她的笑话。
“人都晕了,你们还让她行礼,不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掉了?”
一个高挑的身影跳上台,一把推开押着凌星给刘蔓枝跪拜的妇人,然后蹲下来扶着她。
“再怎么说,凌星也是从我们裴家出来的。二叔,陆家在众目睽睽之下逼迫凌星行礼,是在打我们裴家的脸,让我们以后怎么在南都立足?”
他扬起头,英俊的脸上满是愤怒。
裴济怀没说话。
“凌星……”男人搂着凌星的肩膀,托着她耷拉着的头,轻轻地抬起来。
凌星的眼皮在颤抖,想睁却睁不开的样子,眼角挂着眼泪,嘴唇嚅嗫着,似乎在说什么。
男人把耳朵贴上去。“星?什么星?”听不清,只得作罢。
“二婶,凌星晕过去了!”他望向钟毓,期望她做出决定。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晕就晕,不会是装的吧?
钟毓深深地瞅凌星一眼,然后叫来小儿子,让他打急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