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目的白光刺激着眼球,夺去了所有的色彩。
然后是眩晕。
撞在疾行汽车的挡风玻璃上,骨头碎裂,血肉横飞,整个人在空中翻转。
痛。
漫延至四肢百骸。
灵魂一点点地剥离。
耀目的白变成了刺眼的红,那是鲜血的颜色。
被撞成这样,难道还能活?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催促说:“还愣着做什么?”
凌星的大脑一片混沌。她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对面的人抓着她的手,帮她说话。
“星星一定是太紧张了。”
也不问问她究竟怎么了,便做出这样的臆断。
她踉跄着向前,破碎的身躯差点散了架。
那人赶忙扶住她,装得好像生怕摔着她。
“紧张什么,女人嘛总有这一天的,应该高高兴兴才对。”
说话的人言笑晏晏。那尖利的嗓音,在她的记忆里,比毒蛇的嘶鸣还要阴冷可怖。
凌星重重地摇头,让自己尽快清醒。
快点醒醒……
快醒啊!
终于,蒙在眼前的血红慢慢退去,那些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凌星四处张望,惊得打了个哆嗦。
她不是在医院里。
她重生了。
重生在与陆习文结婚的婚礼现场。
数不清的玫瑰与水晶将礼堂装点得如梦似幻,每一处都是她对婚姻的美好期盼,是她反复校对修改的成果。
不会错,她确实重生了。
在婚礼之后的岁月里,她时常把婚礼的录像拿出来观看,一遍又一遍,看她的“好”老公信誓旦旦地许下相守一生、不离不弃的承诺,看“挚爱”亲朋给予这对新人美好的祝愿。
结果呢……
陆习文和他妈打配合PUA她,在她失去利用价值后,设计抛弃她。
她看透了他俩阴狠歹毒的嘴脸,也厌透了自己的眼瞎心愚。
她活该为自己的愚蠢承受所有的痛苦,可是为什么要牵连她的女儿,她的女儿繁星是无辜的。
当繁星从高楼上坠落,天地具暗,凌星的心死了。当她跪坐在血泊中,满目皆是血色时,她疯了。
她疯狂地报复了所有人,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她不能结这个婚,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女儿。
婚礼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怔愣着的凌星突然收回手。陆习文猝不及防,将将要套住她的戒指,从他的指尖掉落。
当,当,当。
镶嵌着大颗钻石的戒指,在地上翻滚着,失去了踪影。
那可是五十万啊,刘蔓枝自己都还没戴过这么贵的戒指,可不能丢了。
“星星,大家都在看着呢!你可不能使小性子。”
她慌了神,一边埋怨着,一边差使周围的人寻找。
“一朝踏入婚姻的殿堂,新娘便从无拘无束的女孩变成稳重成熟的女人,紧张也是难免的,让我们一起鼓励她,助她华丽蜕变。”
司仪喜庆嘹亮的声音暂时稳住了局面。
不知所以的宾客们反应过来,跟着起哄。
“新娘子不用紧张,天塌下来,有新郎帮你顶着。”
“就是。我们陆哥可是绝世好男人,一定会对你好的!”
主桌上。
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台上的新娘。
旁边有人小声地议论。“凌星之前为了嫁给陆习文要死要活,这终于嫁了,还闹个什么劲?”
“大约是高兴过头了吧!”
轻慢的笑声传来,那双眼睛里漾起一丝失望。
在闹哄哄的声音中,凌星的身体在不住地打颤。她佝着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犹如一条即将溺死在血泊里的鱼。
“繁星……繁星……”
她在心里暗暗呼唤女儿的名字,眼里蓄满泪水。
“找到了,找到了!”
伴娘在凌星母亲的身后找到了戒指,刘蔓枝兴高采烈地接过去,把它塞进陆习文的手里,推他去完成婚礼。
“星星,把手给我,让我给你戴上。”
陆习文无视凌星的异常,眉眼含笑,喜气洋洋。
凌星不动,他便去抓她的手。
她的手握成拳。“不要!”
她不要重蹈覆辙。
她看向一侧,这个牵她上台,把她交给陆习文的人,可惜只是她的继父。
她马上转向另一侧,向这个世界上与她最亲的人伸手,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妈!”
钟毓站在后排,打扮得珠光宝气。她怔了怔,缓缓上前,握住她的手。
“你想……怎样?”
不是关心,而是质问。
凌星哽咽地吐出几个字。
“我不要结婚!”
“满堂宾客,大家都在看着,是你想不结就不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