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央的心揪紧了。他既心痛又震惊。她竟在用那些伤害她的流言作为保命的盾牌!她在试图点醒暴怒的巴图,这份孤勇和智慧,让他心中涌起复杂的酸楚和更深的怜惜。
就在他因明珠的“筹码”而心绪翻涌,准备上前制止时,帐内形势陡然剧变!明珠那声凄厉到极致的、如同杜鹃泣血的求救声,毫无征兆地、清晰地穿透帐幕,狠狠刺入他的耳膜:
“桑杰仁波切!救我!!”那一声求救,撕心裂肺,充满了纯粹的绝望。
“您不是常说…您是渡人向善的‘彼岸’吗?!难道…难道这‘彼岸’…就眼睁睁看着信徒…坠入…无间地狱…见死不救吗?!!”
“彼岸?!”这两个字如同最寒冷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仓央所有的担忧与怜惜!他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明珠在生死关头,求救的对象不是他,不是佛祖,甚至不是她父亲丹增,而是桑杰喇嘛?!
“彼岸”?这是什么意思?是桑杰喇嘛常说的?是某种教义暗语?还是…某种只有他们才懂的承诺?
“信徒”?明珠自称是桑杰喇嘛的“信徒”?“坠入无间地狱”?“见死不救”?这求救声中蕴含的控诉和绝望,指向的是一种远超普通上师与信众的关系!
他们之间到底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桑杰喇嘛答应过做她的“彼岸”?承诺过什么?为何此刻“见死不救”?巨大的疑团如同冰冷的雪崩,瞬间淹没了仓央的脑海,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和刺骨的寒意。他对明珠的关切,第一次被一种深刻的、冰冷的猜忌所覆盖。
“砰!”的撞击与行动的本能:就在仓央被“彼岸”二字震得心神失守的刹那!帐内传来一声令人心悸的、头颅撞击硬物的闷响!紧接着是诺布气急败坏的吼叫和一片混乱!
仓央嘉措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从阴影中暴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一脚狠狠踹向祭坛黑帐那沉重的木门!门扉洞开的瞬间,他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景象,
也看到了桑杰喇嘛那张伪装的、惊愕的“悲悯”面孔——正是明珠求救指向的目标!疑虑如同实质的阴影,瞬间笼罩在他心头,但他冲向明珠的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决绝。
然而,那声“彼岸”的魔咒,已深深刻入他的灵魂。
明珠濒死的惨状和喷涌的鲜血将他从瞬间的冰封中拉回!疑虑如芒刺背,但救人刻不容缓!仓央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怒吼如惊雷炸响:“巴图!住手!!”他身影如电冲到明珠身前,用身体挡住她,目光如寒冰利刃扫过全场,最终冰冷地落在巴图脸上,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动用私刑,虐杀亲眷!巴图领主,你是要公然挑战我黄教法度,挑战桑结嘉措上师的威严吗?放人!否则,休怪我以活佛之名,请上师法驾亲临,主持公道!”他不再提私情,只用最冰冷的教派法度和上师权威施压。
仓央的出现、佛威的震慑、明珠惨状带来的视觉冲击,尤其是“桑结嘉措上师法驾亲临”的终极警告,彻底击溃了巴图。相取反应极快,立刻跨前一步,双手合十,一脸“悲天悯人”地开口:“阿弥陀佛!佛爷息怒!巴图领主,上天有好生之德!明珠施主已受重惩,不如…就此罢手?”他看似劝和,实则是为巴图递台阶,更是急于平息事态,掩盖明珠求救引发的波澜。
巴图颓然放下剜刀。仓央不再看任何人,迅速蹲下查看明珠伤势。那伤口和汹涌的鲜血让他心头剧痛。
他用力掰开锈蚀的铁链锁扣(力量与技巧),动作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僵硬和冰冷。他小心翼翼抱起轻飘飘、满身是血的明珠,感觉抱着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充满致命谜团的冰雕。他冷冷地扫过巴图、诺布,最后目光在相取伪装的“慈悲”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审视,有疑虑,更有一种深沉的寒意。
阴影下,相取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用力。明珠最后的求救/威胁极其大胆,几乎踩线。但她自救的急智和狠辣,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这枚棋子。仓央那冰冷的、带着审视的一瞥,让他如芒刺背。
桑结嘉措听着弟子详报,他眼神深邃如夜。“明珠与桑杰喇嘛…详查。掘地三尺也要查清底细。仓央…”他顿了顿,“…让他来见我。”
怀中明珠轻如无物,鲜血浸透僧袍,带来刺骨的冰凉。她额头的伤口狰狞可怖。那句彼岸如同魔音贯耳,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她和桑杰喇嘛之间,究竟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