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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顾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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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某处卧房中。

谢晦已一只手被铐在床边。以防被套出情报,屋中未留一人,屋外重兵把守,一整日都静得落针可闻。

这时,大门敞开,朔风凛冽,灌了满屋霜寒。

李灵濯手缠纱布,缓缓走来。虽是解了毒,可他并没有放走谢晦已的打算——害人害己的豺狼,捏在自己手中最安全。

他扯来一张木椅,与她视线齐平,“你叫什么名字?从前是哪里人?”

谢晦已不愿坦诚相告,给了他一个折中的选择:“谢见黎,从前住在京城。”

李灵濯心中冷笑。她能这样好好配合,想来只有一个可能。

“不见得是真名。”

话虽是这样说,可他依旧将名字放在心里念了几遍,“京城之中,我从未听说谢姓人家丢过女儿。”

闻言,谢晦已轻嘲一笑:“京城里的腌臜事还少吗?”

李灵濯凝望她片刻,再开口时语气稍缓:“你可是遭人陷害,在京城尚有仇家在?”

“是啊,苦大仇深,”谢晦已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十年前我父亲随便寻了个由头,将我捆了手脚发卖至青州。”

李灵濯不禁蹙眉:“倘若是为碎银几两,何必将你卖到边陲贫寒之地?留在京城替清贵人家做事不是更好?”

“他哪里是为了钱财?是为了灭口,”谢晦已平静地移开目光,“趁着夜色,他诬陷我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婢女,叫人牙子把我打发得远远的。”

那一双幽黑的深洞望着虚无,不知埋藏了多少恨意。李灵濯凝望着她目中的深渊,忽然觉得追问下去没了意义。

于是,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样物件。那是一整块羊脂白玉雕出来的镂空玉佩,上面的兰花交错生长,栩栩如生。

“这是我妹妹的东西,她与我同父异母,叫做李兰畹,多年前在绥江附近失踪。”

谢晦已伸手接过,上下翻看时,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道:

“既是做戏,大人总不能让我一头雾水替你办事吧?‘我’为何会流落青州,官府对此有无定论?青州山峦重叠,大人又是如何找到我那处村庄?不单单是‘我’,沦落青州的女子究竟有多少人?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谢小姐打探消息的心思可以歇一歇,我这里只有几句忠告。”

李灵濯抬起眸子,与她的视线对撞,“青州从前的张知府涉案其中,我便是从他口中审出这几处村庄。他身上案子不少,昨日便已押解回京。你复仇心切,却也不能越过法理。有律法裁断在前,所有人一视同仁,包括你的仇人。”

谢晦已没有吭声,只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间,等待恰当时机向旁人打听。

随后,她不动声色地瞥向窗外,眼看夜色又至,她不禁思忖着:难道她真要跟这个人共度良宵?

“你似乎忘了些事情,”谢晦已动了动被钳住的手腕,“你如今是我兄长,有这层关系在,我定不会伤你。”

李灵濯的视线定格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听了这话却是无动于衷。

想来她嘴里尽是虚假,这唯一一句真的,也被当成了假话。

“别装聋作哑,”谢晦已瞬间皱紧眉头,“我总不能在你这过夜吧?”

李灵濯微微一怔,随即扬唇一笑:“一个不错的提议。我刚刚与你认亲,彻夜长谈也合乎情理。”

在她难得一见的震惊目光中,他还真就解开了中衣,自顾自地在谢晦已身侧躺下。

谢晦已被困在一隅,坐又坐不住,躺又躺不下,不禁咬牙道:“你倒是歇下了,我怎么办?”

“谢小姐足智多谋,自然有的是办法,”李灵濯侧首轻笑,抬手捻起谢晦已一缕秀发,“大不了再狡兔三窟,谁又能拦得下你?”

谢晦已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自食其果,不得不色厉内荏地瞪着他。

许是觉得她的目光太过灼人,李灵濯抬手解开了束缚。然而不等她起身下榻,他又将她按回床上:“你就呆在这,哪里都不许去。”

“没有锁,你还想困住我?”谢晦已质问道。

李灵濯轻轻捂住她双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打探消息,去找张知府的麻烦。”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乖乖呆在这里,明日在外人面前装得像一些,我就给你看名单。”

***

得知李大人寻得亲妹,青州代任知府刘大人想了个由头,特意筹备了一场府宴。

谢晦已今日一袭梅子青罗裙,颇有几分官家小姐的模样。登门拜访时,刘知府夫妇亲自来请,将她迎了进去。

“李指挥使在里面等着呢,李小姐请进吧。”

谢晦已疑惑问道:“指挥使?”

刘知府恭顺道:“李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使,祖上是太祖皇帝的二皇子,如今虽无爵位,却深得陛下赏识。”

谢晦已不禁试探道:“既是锦衣卫指挥使,身担朝廷重责,想来也不会因私事擅自离京?”

刘知府听了这话连连摆手,似是不敢多言:“下官只知李小姐一事,不过此事早已被李大人勒令禁谈。再多的,下官也不太清楚了。”

谈话间,几人踏入了花厅。

宴席间不乏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倘若在京城,男女定然不同席,可此地天高皇帝远,倒也没有礼官在旁监督。

丝竹声中,舞女轻盈起舞。谢晦已坐在西侧首位,瞧见自己桌前也放了酒盅。

酒在村子里是稀罕物,从前她只看过村里的男人们喝这东西,一喝起来就会鼾声震天,打骂声此起彼伏。她对此并没什么好印象,加之杯中之物一闻便是烈酒,所以她只是嗅了嗅,便将其放回桌上。

这时,一旁的侍女走到她身边:“李小姐,李大人替您换了一杯果子酒。”

谢晦已转过了头。

那人今日换了身月白锦袍,正坐在北侧主位上与旁人推杯换盏,而时不时地,那双苔藓般趋光的墨绿眸子总会转过来,毫不掩饰自己的监视。

想到刘知府说的话,在视线交缠中,谢晦已的目光不免多了几分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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