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撒的纸钱随风而行,风停即止。有一张甚至落在了许沛言的身上。
她跟着送行的队伍走了许久,算是尽了最后的孝道。她没护住杨听蕊无忧无虑地活过一生,就将所有精力倾尽在了许书茗身上。
而人若是活得再久一些,实在就有违常理了。她只得放手,让冥界带他走。
当令魂吏来带许书茗的魂魄时,看到了一旁的许沛言,浑身一哆嗦。
“不知灵火上神在此,多有得罪了。这许书茗不带走不行了。”
“我知道,就按冥界的规矩办吧。”但她说话时,眼神停在许书茗的身上很不舍。
“上神可有一阵子没回冥界了,若是想,就回来看看。”令魂吏看出许沛言的意思,也希望她能回去。她在冥界主持大局的那一阵,对所有人都很好。
“我回不去了,不能再让严家找到冥界的把柄了。我母亲她还好吗?”
“一切都正常,杨听蕊的魂魄一直是沉睡状态,只等您何时回去,替她选一太平地方。”
一听太平地方,许沛言就想起了陈种粮。“陈叔他......还在冥界吗?”
“在,吕大人没让他走,如今世道还乱着,急不得。”
许沛言听闻一切都还算正常,放心了不少。道一句多谢便消失不见了。
满心疲惫地回了铁殿,殿内这回算是安静了,鼠兵都已撤离,许沛言趴在床上,不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睡了。
她梦见了当她还是一阵烟的时候,来到了烟岭村,她可以放心地四处飘,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要风别太大到吹跑她,她就还是自由的。
有一晚她飘到了鸡窝里,母鸡正在孵鸡蛋,羽毛之下很温暖,她就靠在母鸡身边睡着了。
夜半,有人将手探进来摸鸡蛋,正好摸到了当时睡着的她,她吓得在鸡窝里四处乱蹿,但当时那人就在鸡窝的洞口,她根本没处跑。
当天的月光很亮,照在还是半透明的她的身上,反而更明显。
对方看到这奇怪的生物很明显也愣了一下,但又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了许沛言,于是轻轻说了一句:“我拿个鸡蛋就走,你继续睡。”说完还真就转身进了屋。
这是第二个跟许沛言说话的人,她像着了迷一样随着对方进了屋子。只见这女子将鸡蛋用热水冲了,然后放了一点糖就算做好了。
而屋内传来不断的咳嗽声,好像是有人病了。
“书茗,坚持起来把这冲鸡蛋喝了吧。”
“我总不见好,还是别浪费鸡蛋了。”
“说得什么话!你肯定会好的。吴老开得药吃完了你就好了。”杨听蕊将碗放在许书茗身边,转过身去假装收拾东西,顺便把快溢出眼睛的眼泪擦掉。
许书茗病了挺久的了,家里快没钱卖药了。
第二晚,许沛言没走,仍然靠在母鸡身边。但听着屋内传来接连不断地咳嗽声,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终于,那个女人又来捡鸡蛋了,正好也看到了许沛言。
“要是觉得外面太冷了,愿不愿意来我家呢?我家穷是穷了点儿,但应该能比鸡窝暖和。来吗?”
许沛言是灵火,就算是元气大伤,也不会冷。在鸡窝里只是觉得安全些。
但如今有人问她你愿不愿意来我家时,许沛言有点儿动心了。
她当时没回答杨听蕊,只是后来在杨听蕊实在难产生不出时,稳婆下了结论说不行了的时候,她决定好了,她要来她家。
再醒来时,枕头湿了大片,眼睛都是肿的。看什么都是像在水里。
她和爹娘的缘分就是那么开始的,但结束的时候太过仓促。如今亲眼送走了两人的转世,许沛言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叹道自己的日子真是糊涂过的,就没消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