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余光褪去,一阵清风吹过,薛渺嗅到了降真香的气息。
原本被她关好合拢的殿门被人推开,吱呀一声长而闷的声响回荡在空寂的殿中。
完了,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薛渺身影一僵,硬着头皮开始编借口。
无意闯入?怎么可能。
或者是道尊昨日托梦给她,让她来殿中与她相会?
薛渺认命般地转过身去,女子一手还扶在殿门之上,一袭道衣如雪,眼眸清淡如水。
“哗啦啦”,风吹起朝元幡,风动幡动。
薛渺楞怔了一瞬,她的确没想到今日沈衣会来,那一瞬的空白也并非作假。
半晌后,薛渺钝道:“你怎么来了。”
沈衣瞧着她,却道:
“此处已有禁令,不许弟子再来。”
你为何还要再来。
难道不怕被逐出凌霄宗吗。
薛渺回眸望了一眼道尊像,低头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总感觉待在这里就很安心。”
神像居高台之上,清烟袅袅,直达神听。
薛渺抬起眼:“那你呢,美人姐姐又为何在此处。”
她今日是抄小道上的山,束好的头发被勾了丝,衣上不知从哪蹭上了一块泥。
沈衣的目光描摹过薛渺清瘦的脸颊,才多久不见,她怎么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我思来想去,此事是我对不住你在先,你可向我提出一个要求。”
薛渺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沈衣这句话一说出来,她估摸着以后是真没什么再发展的希望了。
“什么都可以吗?”
薛渺看她,声线有一丝颤抖。
“是,凡你所求,无有不应。”
这是沈衣许她的,也可以是濯雪道尊许她的。
薛渺沉默了一会儿,她其实想说一个愿望不太够,能不能多许几个,或者她的愿望就是再许三个愿望。
不过这么说的话也太毁气氛了。
良久后,少女轻轻叹了一声,声音低得好像要融进夜色中去:
“其实沈长老你不欠我什么的,我和你亲近,也不是想从你这儿拿到什么。”
沈衣垂眸看她,耐心道:“不要着急,你再好好想想。”
薛渺怔怔:“美人姐姐......”
沈衣微微错开她的视线,又过了一会儿,她忽而道:
“你送我的护腕,我已烧了。”
薛渺眼睫一颤,沈衣的眸光落在少女蜷了一下的手指:
“我曾说过怜你爱你,护你长大,如今我食言,赠你一愿亦是我所想所求,你不必有任何负担。”
“所以,有什么要求便向我提出来吧。”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本薛渺已经死心,想着反正都这样了,不如最后提个愿望,大家好聚好散。
可沈衣竟然说她把护腕烧了。
还是那个不恰当的比方。
你会特意跑去和已经毫无感觉,甚至厌烦至极的前任说我已经把你送我的东西烧了吗。
情人如此,朋友如此,师徒亦如此。
拉扯这么久,该添最后一把火了。
薛渺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四目相对,少女失望至极,又像是怨恨上了她:
“我什么都不要。”
“你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做,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少女脸色苍白,纤瘦的身影摇摇欲坠:“没关系,沈长老既讨厌我,不愿见到我,反正我很快也就......”
薛渺顿住,看着她的目光浓郁又复杂,似是想和她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笑了笑。
“我没有别的愿望,但我还想吃一次你做的小鸡酥可以吗?”
沈衣蹙眉:“就只是这个?渺渺,你可以向我提出——”
薛渺轻轻打断:“只要这个就好。”
殿中光影明灭,忽明忽暗,落在沈衣身上。
薛渺轻轻拉住她的袖子,摇了摇,微凉指尖触上沈衣腕骨,如薄雪覆火。
“三日后我再来,美人姐姐带着小鸡酥来可以吗,我想吃了。”
少女的指尖落在她的袖上,几乎像一粒尘落在上面。
不似往常般活泼亲近,而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
好像怕被她随时甩开手一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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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宁潮生跑掉,原以为还要再蹲几天才能重新蹲到她,谁知第三日她便又在演武堂逮到了人。
宁潮生抱着剑,臭着脸,除了上台比试的时候谁也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