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谈夙假意要向前,又止住步,懂事般立好:“我懂叔伯送什么礼了。这礼隆恩浩大,我得乖乖跪好了听。”
范玉荃很欣慰,却不让她跪:“好孩子,不急,我派人去传高氏等人,人齐了再宣旨意。”
江谈夙心里宛转,罪臣之妻也来要听旨,这是要对他们网开一面的意思。她笑了笑,让孙延石赶紧备茶水与果脯等物,忍住恶心,上前去牵范玉荃的手,拉到椅子上坐下:“叔伯且先歇着,这一路赶得辛苦吧?”
范玉荃瞧着她仍旧白嫩的双手,眼中笑意更深:“都是替圣上办事,县主不言苦,我更不能倚老卖老了。”
“朔京都在传县主是九天玄女下凡,一到灵郡便降服了那些个妖孽。朝中许多人亦是夸县主仪度娴雅、智勇无双。我听着心中可喜乐了,你给叔伯说说,你都是怎样斗那些个恶人的?”
范玉荃就着孙延石送上的一盅茶,喝了两口,泛着亮光上下睇江谈夙,仿佛真在看一件宝贝疙瘩。
江谈夙先是握住孙延石手腕,不经意道:“孙叔,后院养的小狼崽你看好了,人多别冲撞了谁。若它要出来,你便让人给它带好绳索再放出来。省得嗷嗷叫,惹得叔伯烦心。”
孙延石点了点头:“晓得。”然后疾步出去,找人给高悦儿换衣裳,整饬行头去了。
江谈夙再回头,范玉荃还在打量她。她顺势坐到旁边椅子上,先是指点堂上几位官员名字与官职给范玉荃。
范玉荃环视一周,连连点头:“好好,诸位都是大朔栋梁,圣上也念你们念得紧。”
他视线定格于余荣焉身上,瞧了片刻,颔首:“余将军剿贼有功,往后灵郡之太平就有赖将军了。”
余荣焉酒醒大半,抱拳感恩。
范玉荃看他半天憋不出一句漂亮话,夹住眼头,不再看他,转而催江谈夙:“快别吊我胃口,把事情讲给我听。”
江谈夙这才添油加醋地把如何擒高璋,如何诱擒梁仁弼一一说了。
范玉荃无非是要听出她是个草包,还是个真九天玄女转世,江谈夙偏不如他愿,故事编得很离奇,连带她的能力也很离奇,甚至有些细节都到离谱的地步。
范玉荃听着听着,眼睛瞟见门口进来的人,呵呵笑道:“果真有趣,你这些话我回京要讲给娘娘们听,兴许能逗她们乐半天。”
江谈夙也瞥见了来人,赶紧道:“你要讲就必须跟皇后娘娘讲,我念她念得饭都快吃不下了。”
范玉荃收了笑:“放心吧,叔伯一定转告娘娘,你想她都快想哭了。”
他又看向堂中高氏,还有三个女儿,刚要开口问话,孙延石在门口道一声:“高家四姑娘到。”
高悦儿临时收拾出一套华服,簪着步摇,被半推进来。
她刚要回头怒喊,瞥见自家娘亲和姐姐们都在,遂闭了嘴,眼神发虚,瞪向虚空中什么东西。
高氏着布衣荆钗,其余三姐妹也是平民打扮,与高悦儿不合时宜的装扮一对比,显得高悦儿不懂时务。
高氏冷冷瞪着高悦儿,不满几乎写满全身。
范玉荃起了身,过去扶住高氏,道:“夫人节哀。”
江谈夙眉心一跳,静静看着,范玉荃将高氏迎到座位上,劝:“圣上已从温将军处得知实情,高璋是财迷心窍,老来糊涂,其实心质不恶,对大朔鞠躬尽瘁,功过是非随前尘雾散,夫人仍旧要保重身体,莫让圣上和温将军挂怀。”
高氏垂泪,朝范玉荃假模假样哭泣:“老身谢主隆恩。”
范玉荃遂松开她,招人将圣旨等呈上来。朱漆盘中一共四幅明黄绢帛,两诏、两敕。
堂内众人无论服不服气都跪下接旨。
范玉荃执了一诏,启封朗念,前边一概措词皆是空话,直到他念道:“册封江家嫡女江谈夙为陇西、河东二郡公主,食邑五千户。”
众人心头激起百尺浪。江谈夙更是整个人晃了晃,如梦乍醒。
范玉荃笑吟吟将诏书放回盘中,又执起另一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