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三万两,这次十万两,胃口越来越大,真不怕撑死!”
“五年任期快满了,再忍忍。”沈福达宽慰道。
“他走了,还有两江总督,那可是一只喂不饱的老虎,也不会轻易离开。有时候我止不住想,挣的银子还不如让乖宝都花光好了,总比便宜了外人强。”岑内琇口不择言道。
“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犯不着生这么大气。不过你说的在理,乖宝怎么花都比白白送给他们强,名声这玩意,有时候挺顶用,我都没想到,那些役民、佃户会为我喊冤,更没想到,被赶走的掌柜、管事,竟然帮着求情。”
“你以为是谁的功劳?”
“怎么?你知道?”收起感慨的作派,沈福达正色道。
“乖宝帮着善后了,不然他们肯定落井下石。”岑内琇语气酸溜溜。
沈福达很是意外,又有些自得。
“别卖关子了,快说说。”
“是这样……”
岑内琇一五一十说完后,沈福达发出畅快的笑。
“不愧是我闺女!”
“也是我闺女。”
“对,不愧是我们闺女。”
“行了,洗洗睡吧,天色已晚。”岑内琇打了个哈欠。
“嗯。”
临睡前,沈福达还是没忍住喟叹,末了道:“乖宝的法子值得借鉴,冤家宜解不宜结,把四海酒楼物归原主,怎么样?”
说到“物归原主”,沈福达怪笑了一声。
数酒坊、丰稷杂粮铺、裕民典当行属于沈家,显然是瞒不住了。
树大招风,得想办法避避才是。
不是伙同长青裳坊来报复吗?大发慈悲,让他得偿所愿一回。
“他会乐意?”
“求之不得。”
*
长青裳坊。
“沈福达进了趟知府衙门大牢,竟然无罪释放了?”
“沈家夫妇这些年属实长进了。”原五湖酒楼东家,颓然道。
“呵,我不信!”
“事实如此,由不得我们不信。”
“我们找错人了,不该找江宁知府,他财迷心窍,只要使得银子够多,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我们去苏州,找巡抚大人,他定能为我等做主!”
“算了,我不想折腾了,上有老下有小,没有精力争一时之气了。”
“你变了,变得畏首畏尾。”
“人都是会变的。”
“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必。”男人走到门口,停下脚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必非得你死我活。”言尽于此。
坐着的男人,冷静了些。
“东家?”掌柜走了进来。
“什么事?”
“榫卯堂的前管事求见,说是有关于沈家的把柄。”
“榫卯堂?”
“听他的意思,榫卯堂,也是沈家的。”
“???不见。”他只是气不过,不是活不起。
连沈家藏了多少底牌都没搞清楚,上赶着找死吗?
没过两日,在四海酒楼见到主事的友人,又被他游说将岑记布行揽在名下,长青裳坊的东家,彻底打消和沈家作对的念头。
这两口子,太可怕了!
……
收到伍珂玥的帖子赴宴,沈宝珍才得知四海酒楼、岑记布行易主了。
返程路过这两处,看了眼招牌上熟悉的元宝印,沈宝珍顿时明白了爹爹娘亲的良苦用心。
中不溜,保平安。
回到芳菲院,沈宝珍想起伍珂玥提及的那位兄长同窗。
与孤女定亲,靠着她的供养,方能心无旁骛读书,得以进入金陵书院,竟想着过河拆桥。
若非差人跑了一趟,许是已经让他得逞。
这种人,但凡日后高中,定会故态复萌,绝非善类。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伍家还不敢拆穿他的真面目,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绝口不提相看之事 。
此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子,反倒按耐不住,频频言语试探。
伍家二郎为了躲他,连书院都不去了。
伍珂玥说起时,乐得前俯后仰。
【区区秀才功名,盐商伍氏都只能避其锋芒,沈家对上江宁知府,却全身而退,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末了,伍珂玥感叹。
这话,一直在沈宝珍脑海中回荡,让她很是不安。
哪怕是回到芳菲院,还是忘不掉。
民不与官斗,商不与势争。
沈家面临的危机,可太多了。
要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小姐呢?”见惜竹、宛梅在院子里忙活,崔芙状若无意问。
“在屋里。”宛梅道。
“小姐心情如何?”
宛梅摇头。
“不好?”崔芙追问。
“不知道。”宛梅再次摇头。
“……”
崔芙被这回答一噎,这丫鬟得亏不是自己的,没点机灵劲。
算了,且试试。
想到这,崔芙进了屋,找上沈宝珍预支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