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
即便他真的去要,多半也要不回来了。
“那好吧。”刘元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晚上来接你吃饭。”
“今天不行。”苏见迟疑了一下,正欲坦白,说他今晚答应去给蒋存致的新店捧场,刘元深已经从他这几秒钟的迟犹疑间敏锐察觉到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那个名字。
“你要去见蒋存致?”舒展的神色霎时凝重。刘元深盯着他:“我不是跟你说了,少和这种人来往吗?”
略重的语气让苏见本能地蹙了眉心。
刘元深见状缓和了语气,循循道:“你忘了之前的那件事吗?如果你当初听我的,你又怎么会……”他呼一口气,握住苏见一侧的肩,隔着冬日厚厚的衣物轻缓地摩挲:“小苏,我不会害你的。”
苏见看着他,嘴唇抿得很紧。
刘元深面露无奈,妥协一般:“好吧,你可以去他的酒吧,但不要一个人,去的话告诉我,我陪你去,这样可以吗?”
看着铺洒在刘元深眉眼间的光影和无可奈何却极度包容的目光,那股熟悉不受控的自我厌恶再次涌上苏见心头。
那次的事好似变成了束缚着苏见的紧箍咒,在事情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控制着他,让他反复陷在自我怀疑的漩涡之中。
总在想,在看人方面,他是不是真的缺乏了一些敏锐和分辨事实的能力。
可难道就因为一次的判断失误,他就应该一辈子失去交朋友的自由和权利?
这是不是太武断了。
见他沉默,刘元深不由握紧了一些,将他完完整整的笼罩于自己的身影之下:“我也是为了你着想。”
电梯到来的提示音打断了苏见同他无声的对峙,终于,在电梯门打开的前一秒,苏见低低嗯出一声。
这不是刘元深第一次干涉他交朋友了,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么紧张,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苏见已经不会再全无保留的将自己剖开展现给其他人。
刘元深的反应让苏见觉得自己……他不喜欢这样,但又没什么特别好的解决方案。
毕竟刘元深也是为了他好。
路上,苏见一直沉默望着窗外。
路两侧枝头苟延残喘的几片叶子经过一晚的暴风雨彻底凋零,目之所及尽是光秃秃的枝干,城市好似一夜丧失生机,只有堵车亘古不变。
路过咖啡店时,刘元深将车靠边停下。
主动拿起苏见的保温杯:“大杯冷萃?”示好的意思很明显。
苏见没拒绝:“谢谢。”
刘元深的长相偏向温和,五官毫无攻击性,是那种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长相。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图书馆,刘元深不小心碰倒了他没有拧紧的保温杯,咖啡洒出来,泼在了苏见的草稿上。
事后,刘元深买了一沓厚厚的图纸赔给他,质量和价格都比他用的好上太多,好像苏见在碰瓷他似的。
在半年多前那件事发生之前,刘元深其实不怎么干涉他。
苏见降下车窗,扑面而来的冷风顷刻卷走了车厢内积攒起的温度。他没什么表情地坐了一会儿,恍然听见什么东西传来了几道嗡鸣。
他循着声音打开了扶手箱,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应该是刘元深的备用机。
来电归属地显示在国外,可能是过去的同学或者同事,苏见没管。
震动很快停歇,接着进来一条短信。
苏见挪开视线,脑内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一个冷冽且充满暗示性的声音。
顿须臾,重新打开了扶手箱。
点亮触屏的同一时间,另一侧的车门从外面打开,刘元深暖阳般的和煦嗓音传过来,带着笑意:“我看有卖……”
声音在看见苏见手里的电话时戛然而止,突兀得好似被人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苏见抬头,从他的脸上读出了慌乱。
暖气源源不断向外泄露,车厢里几乎没有了温度。苏见双唇翕动,咬字略重:“Erik?”
他倒情愿祁晟昨天晚上告诉他的是“你男朋友跟我有一腿”而非“回去查查他的手机”。
如果那样,他或许不会有此刻这么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