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午夜时停歇,街道上满是大风席卷过后狼藉。小区里新栽的树吹折了好几棵,线路也出现了一些故障。
苏见不确定什么时候停的电,物业还在抢修,只说会尽快,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
九点差几分,房门被人敲响。
苏见打开门:“你迟到了。”
“抱歉,有点堵。”刘元深扬了扬手里的纸袋:“咖啡,照你的意思加了双份浓缩。”
苏见让开路。
天阴阴的,风很大。苏见住二十三层,因为急住,装潢相对简单,主要还是因为钱不够。
尽管首付由苏宛华,也就是苏见的母亲帮忙承担,但每个月的房贷得他自己还,苏见毕业没多久,实习工资少得可怜,基本是靠着信托在生活。
当时买的时候刘元深是不建议的,说距离远,就苏见现阶段的薪水来说,还贷的压力太大了,但苏见喜欢。
苏宛华也支持。
天阴,房子暗沉沉的,室内温度甚至比外面还要凉些。
“我进来的时候听人说昨天半夜就停电了,怎么现在才开始修。”刘元深去卧室给他拿了件外套:“市区好像没有停电。”
暖气凌晨就散光了,苏见早上被冻醒时还有点懵,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接过刘元深递来的外套,瞥一眼窗外雾蒙蒙的天:“我买不起市区的房子。”
“你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早背上房贷。”刘元深替他把吸管插上:“这么冷还喝冰的?”
苏见嗯一声,听刘元深说:“现在房价降了不少,如果是我们两个人的话,其实不是完全不能负担。”
这个话题已经不是第一次讨论了,苏见不想说这个。
他觉得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讨论这个问题的地步,而且之前也聊过好几次了,他不知道刘元深为什么总要翻来覆去的拿出来讲。
刘元深说到最近认识了一位房地产开发商时,苏见忽然开口:“你今天就是来跟我讲这个的吗?”
高处的风声近乎吵闹,即便门窗紧闭,寒气仍旧无孔不入。咖啡里冰块洇出的水汽浸红了苏见的指尖,刘元深低低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解释。”
这件事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刘元深低垂的眉眼里透出满满的疲惫:“领带夹没有丢。”
“我知道。”苏见松开手,抿掉指腹上的水。
时隔一周,他早已经不生气了,但依然需要一个说法。
“我知道你会不高兴,可……”刘元深低下头,似无可奈何:“他开口要,我没办法,但我真的不是有意想要骗你,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伤害你,我只是担心,怕你知道后会觉得我……”他盖住苏见搭在桌上的那只手,罕见地露出了几分颓态:“我知道,你母亲不喜欢我。”
话音到此止住,刘元深没说下去。
苏见隐隐蹙了眉头。
苏宛华并没有对刘元深发表过任何看法,但不看好他们是真的。
他知道刘元深在某些方面有着超出常人的敏感,可这话在苏见看来,其实有些重了。
正欲开口,刘元深便先他一步出声:“抱歉,回国之后一切都要重头开始,最近又出了点状况,我胡说八道的话你别放心上。”他柔下嗓音,恳切道:“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苏见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在回国这件事上,他始终对刘元深感到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在国外的事业已经初见雏形,刘元深在这一刻的姿态和不从容,也让苏见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愧疚。
“……好吧。”苏见将手从刘元深掌心抽回:“我要去上班了。”
刘元深松一口气:“我送你。”
苏见是个翻篇很快的人,一旦展露出“算了”的态度,就代表着这件事彻底过去。
他起身回到房间,家里的灯陡然亮起。
来电了。
苏见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刘元深已经收拾好餐桌,问苏见:“明天周末,今晚要不要去看电影?”他微笑说:“最近上的那部科幻片,你不是一直想看吗?”
苏见喝光杯里余下不多的咖啡:“不看了。”
“那去吃饭?”
苏见问:“你今晚不用加班了?”
“差不多结束了。”刘元深替他开门,恰好碰见隔壁和苏见有过龃龉的那对情侣中的男生,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在苏见换鞋时说:“我今天去找祁总把东西换回来。”
苏见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继而起身:“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
他不知道刘元深是随口一说还是真心想去换回来,但不论是哪一种,都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