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空气微有凝滞,苏见始料未及:“你说什么?”他听见了,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祁晟不吝啬地重复:“你的香水很好闻。”他略抬了眼,眼尾扬起一些:“我在夸你。”
他自认为展露出了前所未有耐心和和煦,但在苏见乃至司机看来,这种态度无疑是敷衍且居高临下的。
从祁晟身上,苏见并没能感受到丝毫的真诚和礼貌,毕竟,他根本没有用香水。
可从小受到的教育和那道直勾勾落在他身上,大有等不到回应就不挪开的目光,又让他很难对此佯装不见。
脸上的色彩随着街景来回变幻,良久,苏见才憋出一句不算违心地:“你的领带夹也很好看。”
汽车驶入隧道,光线变得昏沉晦暗。祁晟嗯一声,将胸前略有些歪斜的领带夹扶正:“我也这么认为。”
苏见让这话噎了一下,唇角微微压平,难得也有不知该说什么的一天。
后视镜里,司机不知第几次扫过来。
微屈的手指在膝上点了又点,光影在祁晟眼中虚化,又渐渐凝聚,终于,在视线里只剩下一个圆润好看堪比模型的后脑勺时,慢慢挪回了目光。
问司机:“怎么?”
车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熄火。司机搔了下鼻头,总算找到开口的机会:“祁总……”
苏见看回来,他没有驾照,对车子可谓一窍不通,在司机提到的发动机燃油泵一系列专业名词时下意识朝身旁的人看了一眼。
对方恰好转头,简明扼要地做出解释:“抛锚。”
口吻一如既往的傲慢,坦白说,苏见已经快要开始有点习惯了。
只是抛锚的地点十分尴尬,不管是去公交地铁站还是拦车都不方便。司机打完电话,说拖车很快就来,苏见问多久,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这让苏见本能地感到了一些古怪,具体又说不太好。
但不重要。
刘元深发来信息,说已经准备下班,预计四十分钟到他那里的时候,苏见正不动声色地收拢桌下的双腿。
没有预订,店里就只剩下这一张小小的两人桌。
对于两个高挑挺拔的成年男性而言,这样大小的座位实在有些委屈人。但他们别无选择。
苏见本意不是吃饭,只是碍于车上的第三人,很多话不方便说。恰巧不远处有家餐厅,他便开口邀请二人吃饭。
祁晟没说什么,司机抢先婉谢了苏见的好意,说自己吃过了。
“好吧。”苏见看向祁晟,邀请的不是很热络,听起来还有些勉强:“那祁总呢?”
祁晟向后靠着椅背,五官被光影分割出几道明暗相接的线,看过来的目光深不见底。
被这么注视的人会本能地感到压迫。大概和祁晟从小受到的教育和习惯有关,他看人总带着审视,就像是在平等怀疑每一个试图向他靠近的人。
苏见心里不适,脸上并没表现,将此当作一种磨练。
下一秒,祁晟说:“我没有吃。”
他咬字很轻,和开会时的状态不太一样。
可能真的饿了。
服务员过来时苏见恰好来了个电话,便示意祁晟全权做主,他不挑。
虽然桌子不大,但位置实在不错,由于靠高架太近,餐厅视野很大程度上遭到遮蔽,只有这一排是开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