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奴!”
林万卿揣着小心,不敢在此直唤他“殿下”。
那声鹤奴,也是做足了准备才叫出口。
萧纾猛地抬头,一张俊气的脸满是惊疑,见他表情铁黑,林万卿还未压下去的紧张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怎么......”
萧纾蹙眉疑声,不敢相信,眼前人是他认识的那个。
“是我,是我。”
林万卿几近谄媚笑着,顺势也坐在了圆凳上,“是我林万卿,没想到你还记得。”
她整了整头上顶的单髻,干笑着露出一副难为情,“你在宫中的处境我也略有听说,即便不受宠爱,可毕竟也是......如何沦落到这里。”
“在说什么胡话。”
萧纾将酒盏重重的往桌上一掷,不明所以。
林万卿吓得往后躲起身,“我不说,不说了。”
抿了抿嘴,这又换了别的话茬,“我啊,就是凑巧来了这儿~又赶巧见着了你,嘿嘿,也就和你聊聊天,没别的意思。”
“我很忙,告辞。”萧纾要走。
林万卿一把将他按下,“别走,我可是花了五十两呢。”
萧纾愤然,正要甩开她的手,又听她呼着气急声道,“快坐下,别声张,光彩嘛!”
林万卿着急忘了身份,一身男儿装扮,却做着挑眉嗔怪的表情。
对面的萧纾看着实在难受,撇过头不愿面对。
“不要见着我就不好意思。”林万卿缓着语气,“我就是想和你聊两句,不会对你做什么。”
萧纾狠狠瞪了她一眼,拨掉她拽着衣袖的手重新坐下。
“我有些好好奇,逆王的家产真的是富可敌国吗?”林万卿笑的小心翼翼,声音压得也是极低。
见他一脸嫌弃,只好再讨好些,“我知道,你做这个监审很辛苦。因着这事儿,还和二殿下闹了不愉快......哦,我是听十殿下说的,不过,他那张嘴也吐不出什么好话。”
萧纾咬了下后槽牙,就知道她又能有什么正经事。
“我去二殿下府前瞧过,多了许多侍卫,没听说他被禁足啊,怎么,这是出不了府了吗?”
林万卿凑在男子跟前,等着解惑,忽感这个距离有些唐突,又赶紧拉远了些距离。
“哦,我多嘴了,见谅,见谅。”
她学着男人作揖,双手抱拳就是一礼,话锋一转,又认真道,“这次你立了功,也该论功行赏了吧。若是没有,我去跟父亲说,让他想想法子跟上头提一嘴。日后啊,你有钱财傍身,也莫要再来这里,有失皇家体面。”
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知道,那皇家体面是什么似的。
萧纾沉着气,不想与她计较,身下一动,又要走。
“哎呀,躲着点。”
说话间,又被拉着摁在了凳子上。
而林万卿更是匐着桌子不动,只是一双大眼咕噜乱转,“我那不争气的二哥也来了。”
不止是是林千季,还有刘琚。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蜃楼,直径往堂下靠东头的桌子坐下。
应该是熟客了,这才刚坐下,两个妖娆的女子便迎了上来,攀上他们的肩歪在了怀里。
林千季是来者不拒,勾起女子的脸亲了一口。
相比之下,刘琚却兴致阑珊的将女子推离身边,自顾倒了盏酒喝起。
“装什么装。”
林千季打趣了他一句,又俯下身说了什么悄悄话。
“你能来,你家兄就不能来吗?”
楼上,萧纾端起酒盏,在唇边轻轻抿了口。
“我和他不一样,可不能被瞧见。”
林万卿万般小心,慌乱在桌上摸着,拿起折扇掩在面前,“蜃楼就是不一样,暖烘烘的像是夏日。”
她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刚刚一着急,确也热出一脑门子汗。
萧纾淡淡道,“你来我这打探信王、打听二哥,也是一时兴起?”
林万卿手下一顿,慢慢将折扇下移,“哎,女人嘛,难免八卦,见谅见谅。”
萧纾摇着头,做着无奈的表情。
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端着架子?林万卿对他也是瞧不上眼,但还是觉得他更可怜。
“那日在校场瞧你骑马的样子,想来,身上也是有些功夫,要不然,你去投军吧。”
她倒是不吝善心,这就给他出起主意来。
“你和老十关系好,要不找他借点钱,做个买卖也是个正经营生。”
说着,又探身上前,离得更近了些。
“你这次得罪了老二,日后可指望不上他了,要不,去投靠老大吧,保不齐还能被重用。”
萧纾也猜出,她将自己当作了什么人。
对她这番“好心”主意,是又恼又愤。
“你的意思是,我不做这些就不能活了?”
萧纾压在桌下的手已不觉攥紧。
林万卿闪着双大眼瞧他,“能活当然能活,可活得死气沉沉有什么意义!”
“人生在世,你不为自己谋划,还指望外人关心你不成。”林万卿嘴巴一瘪,又小声嘟囔了句,“这哪一条路不比你在这里做......强。”
她瞧他可怜,才会语重心长说这些。
萧纾听她语气轻柔,却字字掷地有声。
沉默片刻,道,“那你又为自己谋划了什么。”
林万卿摆了摆手,“我不用。”
“骗子,你是想谋划我二哥,还是大哥?”
“我说谋划某人富可敌国的家当,你可信?”
“......”
萧纾直视着她,一张白皙小脸挂着温温的笑,眸眼清亮还带着一丝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