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明澈的回忆
“笨蛋,小笨蛋……别看手机了,出去吃饭吧?”岑景之揉着我的头说。
我不好意思地关上手机,笑道:“吃木桶饭怎么样?”
“好啊。”岑景之笑着说。
和岑景之相处的日子里,我慢慢地了解了他这个人,他不喜欢吃姜,喜欢吃甜食,偶尔还会背着我站在阳台上抽烟,一抽就是一小时左右,背影看起来很落寞,像是怀有心事。
我们和平相处了一个多月。
纯粹的相处,没有吵过一次,除了那次我感冒亲了我一下,很少做其他亲密的事,这让我很诧异。
后来互相坦白了,他才开始有事没事地亲我。
岑景之很会照顾人,会做饭,会洗衣,每天我送完外卖回来。他都会问我喜欢吃什么,他去买。
我喜欢吃苹果,他便每次上街都给我买新鲜的苹果,有时候是削了皮切成一块块放在碟子里,有时候是煮苹果汤。
岑景之很喜欢将梨子和苹果放在一起煮,我明明不太喜欢水果煮了之后吃在嘴里的涩涩的味道,可是他亲手煮的,我也就每次都吃得一点不剩。
两个人一起吃饭聊天时,我渐渐注意到岑景之的手指总是习惯性地轻敲桌面。
“你不会是有小儿多动症吧?”我不禁打趣他。
岑景之下意识地收起了放在桌上的手,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我上学的时候,暗恋过一个女生,她很喜欢弹钢琴,可是她妈妈不允许,说弹钢琴没出息,说辛辛苦苦赚钱养她,不是在让她将来上街卖艺的……”
岑景之说着揉了揉眼睛,红了眼眶,脸上却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问他:“那个女生长得好看吗?”
他一脸神往地说:“好看啊,高中毕业晚会的时候,她弹了一首《天空之城》,特别好听,我就在那时候被她迷住了。可惜我一直没有勇气表白,后来看着她喜欢上别人,我就放弃了……但是当她抱着玫瑰花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是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想抓住她的手,但是我不敢。”
看着他故作轻松的笑容,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那天,岑景之握了我的手,他的手并不光滑,有薄薄的茧和很长的疤痕,指尖温热,握起来很舒服。可惜有一只手的尾指指骨断了,剩下的半截弯曲着不能动,看着让人心疼。
我曾经问过他,是怎么弄的。
但他毫不掩饰地说,出车祸弄的,当时很疼,现在不疼了……
某天傍晚,我们一起驱车去了敬亭山。
夕阳西下,我们坐在开满了荷花的湖边,脱下运动鞋和袜子,晃着脚丫子泡在水里,欣赏着落日余晖的美,东拉西扯地说起各自少年时的梦想。
他说:“我以前的梦想是当画家,后来的梦想是只要能赚钱都行。”
我说:“我想设计漂亮的房子,上小学的时候也很喜欢画画……”
说到这里,岑景之打断了我的话,他盯着我问:“那你现在怎么不画了?”
我无奈地笑笑,长叹了口气:“后来嘛,后来我爸我妈死了,我辍学跟着我姐出了社会,有了手机,才知道天下之大,比我优秀的人太多,为了维护世界平衡,我还是做一只吃饱喝足的懒虫吧,把机会留给更多的人……”
“噗……”话还没说完,岑景之就揽着我的脖子,笑得一脸癫狂。
而我为了阻止他一直笑下去,伸手拧了他腰上的肉。
没想到岑景之笑得更厉害了,脸颊上有一对浅浅的小酒窝,整个人看起来儒雅又温柔。
也许是他刚好对着我笑,所以我也发自内心地笑。
那一刻,我想我已经开始喜欢岑景之了。
而岑景之也渐渐开始把“小笨蛋”这三个字挂在嘴边,说话的时候也总是喜欢低头亲我。
有时候是去逛超市,有时候是在上楼梯的时候。
每一次,我的心都莫名地被甜到小鹿乱撞,就像小时候看的童话书一样。
一转眼,清明节快到了。
“喂,我说,你都不用上班吗?”晚上送完外卖下了班,我终于忍不住对枕在我手臂上闭目养神的岑景之说。
“你希望我上班吗?”岑景之反问我。
我戏谑地说:“难道你还在上学。”
岑景之双手搂着我的腰,一脸撒娇样:“小笨蛋,我只是怕我上班了,就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了。”
“你不知道距离产生美吗?”我扳开他的手,笑着说。
岑景之睁开眼角,抬眸我看了我一眼,突然凑近我的脸:“可我感觉,即使是现在离你那么近,可能你的心,却始终不属于我。”
我看了一眼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咽了咽唾沫,有些生气:“如果你不喜欢现在这样,觉得跟我在一起很没意思,我可以走。”
经过我这一个多月的了解,我知道他手机设有密码。
我的手机从来不设置密码。
自从去敬亭山看日落回来后,我因为不敢确定他对我的感情,常常在他睡得死气沉沉的时候偷看他的手机,不过他的手机设置了密码,即便是我根据他的手势尝试解锁,也总是失败,后来我渐渐发现,他经常更换密码,最近甚至设置了指纹解锁。
而我,总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偷看到他手机屏幕上弹出的信息。
印象最深的几条短信,是一个叫“小烨”的人发的。
他说:“你从他身上什么也得不到……”
他说:“有钱人早就把他玩腻了……”
他说:“你干嘛要捡别人玩剩的破鞋……”
他说:“你玩够了就回来吧,我哥等你……”
其中还有一句:“听说他妈以前吸/毒的,后来喝/毒药死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告诫自己不要放在心上,可是心里始终憋着一口闷气,吞吐不能。
我妈是喝毒药死的不假,但听小姨说,被我妈逼着喝毒药的还有我的哥哥温明光。
我的哥哥温明光自从在医院被洗胃抢救回来之后就变了个人,容易发怒。跟我妈一样有点神经质,只要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碰,就老是掐人的脖子,更严重的时候甚至对人拳打脚踢,直到对方不反抗为止。
上幼儿园的时候,班上一个男孩因为拿了他的一直彩色笔,就被他提着板凳砸了后脑勺,流了很多血。
那时候我妈因为我爸的离开,喝酒赌博根本不管他,都是我姐姐在外面奔忙赚钱养我们。那次伤人事件,最终在学校老师和保安的劝和下,好说歹说赔了两万块钱了事。
知道岑景之喜欢温明光,是我趁他不在家,收拾他行李箱的时候发现的,他藏了好多张照片,每张照片后面都写着一些伤感的诗,其中有一首诗印象深刻——前面两句不记得了,只记得后面两句:
无计盍簪同把酒,尚怀扫地对焚香。
依然日暮碧云合,相望回头各一方。
他真是一个念旧的人。
在我偷看岑景之信息的第二天,岑景之跟我说:“你陪我去蹦极吧。”
我噎了噎,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怎么突然想去蹦极?”
岑景之摸摸后脑勺,笑着说:“想做一件只有咱们俩才会一起做的事啊。”
我硬着头皮说:“好……好吧。”心里却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次日,我在岑景之的催促下懒洋洋地起床,吃了饭,驱车直奔白马山。
一路上,我思绪万千。一方面想着怎样和岑景之解释我恐高,一方面想着如果岑景之非要让我和他一起蹦极,我可不可以选个高度相对低点的。
总之,我肯定是脑袋短路才会答应他去蹦极!
稀里糊涂的,我和岑景之到了白马山,蓝天白云下,望着离地面越来越远的蹦极塔,听着蹦极体验者们鬼哭狼嚎般的尖叫声,我的腿抖成筛子。
“太高了。”我发怵地退到一边。
岑景之一边配合着教练系安全绳,一边回头看了我一眼,笑得十分欢快:“你不陪我也行,等我摔成粉身碎骨,你可得对我下半身负责!”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可一想到是双人蹦极,我又豁出了一口气。
死就死吧,有个人陪我一起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哪来的勇气,深吸了一口气,双脚离地的那一刻,我紧紧地抱住了岑景之。
强风呼呼穿过身体的那一刻,四周的景色都像往事般极速往后旋转,还没来得及看岑景之一眼,我们便像甩出去的鱼钩一样飞速下坠着。
明明只有几百米的高度,愣是被我想成了万丈悬崖,只要紧紧维系我们的绳子断裂,我便会和岑景之双双坠入爱河,永不超生。
绳子仍在晃晃悠悠地来回荡着,岑景之潇洒的面容却在那一刻映入眼帘。
“……”岑景之张嘴说了什么。
心脏仿佛骤然停止了跳动,绳子也在那一刻平稳地悬在半空中。
等到解下安全绳,坐在吱吱滑动的小船上。我看着小船靠了岸,盯着碧波荡漾的湖面,踩在踏实的地面,心空空荡荡的仍惊魂未定。
红日西沉,云霞满天。远处游乐场的摩天轮转了起来,五彩斑斓的灯光洒在波光潋滟的湖面。
“小笨蛋。”岑景之突然回头叫我。
我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的摩天轮:“什么事?说。”
“我们除了亲吻,能不能做点别的事?”岑景之走到我面前,盘腿坐下,小声说。
我急忙掏出他的车钥匙:“天快黑了,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岑景之和我都没有说话。
就像有什么东西,游走在我们两人身上,蠢蠢欲动,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心不在焉地吃饭,洗澡睡觉。
躺在床上,岑景之自然而然地从背后抱住了我。
“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我,现在就要证明给我看。”我说。
岑景之在背后轻声一笑,伸手揽过我的肩将我扳过去面对着他,之后一个轻轻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不够。”我摇摇头说。
岑景之从上俯视着我,呼吸有点急促,甚至有些紧张地看了看窗外。
“这样,够不够?”岑景之握住我的手,将头埋在我的脖颈处蹭着。
我看着他手臂上的那条疤痕,有些释然地想笑,可还是故作镇定老练地挑拨他的底线:“要是把我换成你,喜欢一个人,那么现在这个人一定很难受。”
“行,你等着。”岑景之又急又气,一低头便在我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疼……”我咬着牙,抱着岑景之的脖子,满脸绯红地道,“你故意的是吧,不脱衣服就这样撩我。”
岑景之唇角微扬,笑得有些玩味:“是谁撩谁你比我清楚。”
我笑着摇头:“明明是你撩的我。”
“好,是我。”岑景之握住我的双手,十指紧扣,下一刻便按了遥控器,将屋子里的遥控灯全关了。
“等等,你怎么把灯关了。”我惊恐睁大了眼睛,四下里摸索着。
“方便我了解你呀。”岑景之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心里突突地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