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准哭了。在我面前哭,可是非常吓人的哦。”
听清这句话的连知雨急忙止住,还是有些抽噎着说:“抱,抱歉……”“喂,连、知、雨,我们生分成这样啦?你居然向我道歉?”“这不是,都赖你说的话。不然我又怎么会哭。”“好好好,都赖我都赖我。”
若不是实在情难自己,他连知雨绝对不敢在这儿流眼泪。在一个治疗了两年多还未痊愈的重抑患者面前,半点消极情绪他都不敢有。他怕自己的负面情绪会让患者想起一些不该想也不该记住的往事,他真的怕了,怕某些不可控因素,也怕病房窗户的防护网不够坚固。
“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庆幸,你当初居然真的会选我。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这个荒唐而错误的誓约。”
连知雨颤了颤。
那是两年前。他抱着知己血肉模糊的身体疯了一般冲上救护车时,他看见他沾满血沫的嘴唇微微嗫嚅,绝望地凑上前去打算听清他的临终遗言: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真的就一件。”“你别吓人了霜寒现在什么都别想真的会好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后有了更好的朋友,我希望……我希望你在恋人和挚友之间选择后者……我,我当初,选错了。”
还好只是四楼,不至于一语成谶得太不可挽留。
“你没有忘记吧?我那时候真的,又气又疼,昏了头说了一堆胡话。毕竟我现在就在这里,对你们也产生不了任何干扰——我的意思是本来也就不应该因为我影响你们!这两年我仔细想想还是觉得,那些简直就是屁话嘛。”
那人略显失落地凝视着连知雨,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他酸涩不堪。
「他不是在逼我分手,一切咎由自取。他被伤得太深了,他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我没有忘,我说到做到。”
那人久违地释怀地笑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真理,即使现在我都不认为那是对的。我不敢肯定,但你一定有数,这样我对你们的愧疚也能消解一些。我……是我当初说的话误导你们了吧。”
“没必要愧疚,真理是我选的。”
那份爱和依赖也是我亲自行刽的。
“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合乎时宜呢——你们怎样了?来我这儿这么多趟,你好像从未说起过他了。”
连知雨抿了抿唇。
“我们早没有联系了。”
“这样吗。或许我会难过的,那时我本就神志不清……虽然我很高兴你会偏袒我但是,这不是你、你们的错。”
“木已成舟了,无需再提,霜寒。”
简霜寒郁积着的情绪默默消蚀。他把脑袋搭在连知雨肩侧,声音微不可闻:
“谢谢你,知雨。”
如果说是谢谢你愿意选我的话,好像真的太单纯了。而且,似乎也不应该谢谢你选我,因为那不是爱的错,我误导你做错了一件事。如果自杀是诱导你犯错的契机的话,那么复活,会是弥补这份错的最佳方法吗。
但他忽然又想起两年前铺天盖地的骂声和恶意,他好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他也不想再去和曾经那个人针锋相对,因为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了。有些事,就是应该被风吹散的。
简霜寒悄悄望向连知雨的眼睛,连知雨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只是出神地盯着面前的地板上的某一点。
他忽然觉得,他看不透自己的,十七年的知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