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月,宋氏父子真反了。
万春山早有准备,拾妥细软逃了。
在城外遇见昌王回来勤王救驾的天兴军。
万春山仗着先帝宠爱,屡屡得罪皇亲国戚,昌王不满已久,当即以叛国罪名立斩万春山于马下。
万春山的手下当即投了昌王,将余缜天眼之事抖漏。昌王押余缜去见当时还是齐王的当今陛下,交由皇城司,我师伯亲自秘密刑讯。
据余缜说,他是一名教书先生,在他们的世界,专授历史。严刑拷打之下,余缜供出同为异鬼的老乡所在,大概有十几人。
这些人聚居在一处,各有分工,有的经商挣钱、有的四处探消息,余缜的任务是潜入朝廷,为他们谋一个靠山。
何统领即刻派人捉拿其余异鬼,京城大乱,有的逃了、有的死了,只抓回五、六个活口。
这些年,一直关在地牢,用刑的、自尽的、老病的,陆续死绝了,此后皇城司陆续暗中追查,又抓到几个,如今水牢里满打满算,还剩四个异鬼。”
钱青青听到这里,心情无比沉重。
猜中了这个时代有同乡的开头,却没有猜中他们悲惨境遇。
然而还未及思考,她的眼睛就迎来一个暴击画面。
一个几乎不能称之为人的躯体被浸泡在恶臭的水池里。
躯体被打穿琵琶骨,就这么吊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呈水肿惨白色,散乱的长发贴住了面门,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声。
这还不算什么,更惨绝人寰的在下一间牢房。
半副身躯静静地趴着,之所以称之为半具,是因其受刑比刖刑还重,下身被整齐切断,切面处流脓不止,蛆虫从脓包冒出头来,还混合着其他看不清的蠕动小虫。
“嗬……嗬……”
这位的精神状态比上一位更差,简直奄奄一息。
无神的双眼,反应迟钝到几乎为零,只有胸腔轻轻起伏着,发出似有似无的气音。
这还是人吗?钱青青胃里翻滚。
“害怕吗?”曾郦问。
钱青青难受地移开视线。
“他们这样子,活不过今年。”曾郦说,“这或许……也是解脱。”
钱青青问:“皇城司如何抓到这些人?”
“有如余缜之流,自诩预知未来,故弄玄虚,贩卖消息为生;也有些举止诡异,口出狂言,被检举至此;再有,便是谢彦池此等,不满身份,长年累月的孤独,以至于神思失常。皇城司监察朝野,消息灵通,自有一套追查异鬼之法。”
“他们真能通晓未来全局?会不会只是胡编乱造的江湖术士,瞎猫碰着死耗子?”
“皇城司的刑讯手段非比寻常,为确认这些人是否说真话,会施以重刑、层层加码,先以黥刑,再以劓、刖或斩趾之刑,期间施加水刑、钉刺、火烧滚等酷刑,重压之下,无人敢说假话。
加之分别刑讯,新旧异鬼并不相识,得到的口供可互相印证。”
朝廷南逃以来,百废待兴,为保护人口,朝廷颁布了“省刑令”,也就是减轻或减少刑罚,逐步废除肉刑,改黥、劓、刖、宫、笞旧五刑为死、流、徒、鞭、杖新五刑。
但皇城司不适用新五刑。
曾郦说:“何统领说过,异鬼之狱,法外用刑。对了,余缜还活着,见吗?”
“好啊。”钱青青挑眉道,“来都来了。”
她怀着期待见余缜,这将“异鬼”出卖给朝廷的始作俑者。
也害怕见到余缜,怕他比前面的人还惨,那简直是在挑战她作为现代人忍耐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