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祝以眠的手环响起,来电显示傅燕同。
祝以眠从梦中惊醒,这一觉睡得足,他脑子迷迷瞪瞪的,睡眼惺忪翻身,拿起磁吸充电座上的手环,随手点了接听。
“喂?”刚起床,祝以眠的声音沙哑,又透着些绵软。
片刻后,傅燕同略带磁性的嗓音从另一端传来,平铺直叙,又稍显冷酷:“起床,结婚。”
结婚?祝以眠眼眸微微睁大,揉了揉眼睛,看清小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傅燕同三个字小小的,又仿佛别具一格,使人望而生畏。
床头摆着电子钟,显示此刻才七点,祝以眠也是佩服他,这么早,工作人员还没上班吧,他记得是九点半才开门啊。
“你很急么?”他无言问道。
“急。”傅燕同坦然回答他,“我在门外,给你买了早餐,不用做了。”
祝以眠心说你还挺贴心,叹了口气,挂了电话,从床上爬起来,脱了睡袍,随意穿了套短袖短裤,出去给他开门。
清晨,太阳才刚冒头,风都是凉爽的,傅燕同站在院门庭前的台阶下,穿着熨烫得体的白衬衫和黑西裤,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解开,一手恣意插在裤袋里,一手拎着早餐袋。
他冷酷的面容端正俊美,身量挺拔如松,宽肩窄腰大长腿,不仅发丝打理得完美无缺,就连裤脚和皮鞋,也显得那么的矜贵冷冽,精致到了极点。
人靠衣装马靠鞍,祝以眠觉得傅燕同这种身材和长相,即便每天穿着无甚花样的衬衣西裤,也能穿出不一样的感觉来,属于怎么看都不腻味的衣架子,就是不穿也招人喜欢。
这样的男人,不可能没有男人追他。
怎么偏偏,傅燕同就专吃他这棵回头草呢?
百思不得其解。
“进来吧。”祝以眠被他的颜值闪瞎了眼,觉得他的面庞,似乎和傅寒有了明显的差别,从前,是十分像,如今便只有八分像了,傅寒柔和,眉眼常常带笑,傅燕同则强硬,眉头总是微蹙,冷酷而淡漠,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叫人能轻易区分开来,不会混淆。
祝以眠穿着简单而宽松的衣裤,头发没来得及打理,毛茸茸的,露着三分之一的额头,面容清俊秀白,嘴唇泛着健康的红,柔软可亲,手脚纤细匀称,仿佛一推就倒,与傅燕同富含力量的身躯,形成鲜明的对比。
傅燕同抬腿走近,对上他圆的像猫一样的眼睛,神色不禁柔和些许:“白里透红,看来你昨晚睡得不错,我以为,你今天会顶着两个黑眼圈跟我拍结婚照。”
“……”
原来傅燕同也知道昨天给他的惊吓不小啊。
祝以眠不给他反应,转身进门。傅燕同跟进去,把买来的早餐放在偏厅的餐桌上,黑色眼眸巡视四周。祝以眠说随便坐,就去洗漱了。正刷牙,傅燕同出现在洗漱室门口,挨在门框上,抱臂看着他。
祝以眠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身影,动作一顿,对上他注视自己的眼神,莫名头皮发麻,迫不得已转身问道:“你想上厕所?”
傅燕同摇头,说:“不想。”
祝以眠含糊道:“那你看什么?”
傅燕同语出惊人:“看我的未婚夫刷牙。”
祝以眠差点把一口牙膏泡沫给呛出来,赶紧回身漱口,心说刷牙你也看,是不是有点变态了。转念又想到,傅燕同派小助理来监视他的事,不是变态,还真干不出来这种事。他真想不通,向来正人君子的傅燕同,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对他,步步紧逼,事事掌控。
迅速刷完牙,洗了两把脸,祝以眠把毛巾挂回架子上,走到浴室门口,额前发梢微湿,仰头问:“您看得还满意吗,大少爷?”
他调侃的语气,稍显无奈。
傅燕同视线落到他红润的嘴唇上,抬手,捏了捏他柔软干净的脸颊,压低声音说:“如果你肯让我尝尝味道,我会更满意。”
都是成年人,祝以眠怎么会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傅燕同未免也太不含蓄,大早上的就来调戏他,说这种露骨的话。
“你这些年就没交个女朋友吗?”祝以眠挥开他的手,略微矜持的试探,“这么饥渴难耐。”
腰上一紧,他被傅燕同揽在身前,近在咫尺,不错眼的凝望:“女朋友没有,前男友倒是有一个。”
祝以眠心一紧,屏住呼吸,又轻轻吐出来:“是谁?”
“还能是谁?”傅燕同喉结轻微滚动,掌在他后腰上的手收紧,低头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谁姓祝,就是谁。”
耳根一烫,祝以眠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将抵在他胸前的双手往前推:“世界上姓祝的人多了去了。”
傅燕同将两人的姿势把控得越发暧昧,扣住他一只手腕,凑到唇边,轻贴了一下他蜷缩的白皙指尖,音量低沉:“和我上过床的,只有你。”
祝以眠觉得指尖像着了火一般火辣,烧得他心慌不已,触电一般抽回手,背到身后,垂眸轻颤道:“过去那么久,我都不记得了。”
傅燕同不让他逃避,扣住他的后颈,嘴唇覆上他的额头,沙哑道:“我记得就行,眠眠,我一直记得,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们不会再分手。”
曾经错过的,都要一一补回来。
祝以眠因这句承诺越发颤抖,额间的吻,烫得令他窒息,烫得他不知所措,甚至忘了挣扎,就那样任由傅燕同吻了许久。
他动了动嘴唇,想叫一声哥,却哽在喉咙,怎么也喊不出来。最后,心尖的酸涩和委屈,都盖在了紧闭的眼眸间,湿润而滚烫,未曾流泻半分。
吃过早餐,祝以眠换了身同款正装,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腰身细得一只手就能圈住,他不喜欢穿板正的皮鞋,就套了双白色的休闲鞋,配修身的银灰色西装裤,简单时尚中带着些年轻的朝气。
戴上口罩,他还要带个帽子,却被傅燕同制止,夺走了放回架子上,祝以眠站在玄关处,抗议道:“不戴帽子会被人认出来。”
傅燕同盯着他好看的发型:“帽子会把发型压乱,怎么拍结婚照?”
祝以眠的发型类似鲻鱼头,头发细软中带着蓬松,为显干净利落,半扎起了头发,剩下的发尾落在颈上,并未过肩,扎了头发,再戴上帽子,确实会把揪揪压塌。
“那我不扎头发了。”祝以眠说着就要把发绳拿掉。
傅燕同又抓住他的手腕:“戴个墨镜就差不多了,遮这么严实反而引人注意。”
祝以眠只好回去取了墨镜,架在鼻梁上,这才跟着他出门,也才八点,傅燕同来这一趟,祝一茗祝思成都没醒,仍旧呼呼大睡着。
去到民政局,果然大门还没打开,祝以眠坐在副驾,看看周遭清冷的街道,又看了眼时间,说:“还有一个小时。”
傅燕同把着方向盘,冷静的说:“嗯。”
“......”
祝以眠没脾气,只好和他一起等,无意识的,揪着安全带,用指尖轻刮,眼睛一会儿看看这,看看那,即便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也还是会觉得紧张,恍然。
领了证,他和傅燕同就是真合法的夫夫了。
到现在,他也觉得这是一场梦,是老天看他这些年实在清心寡欲,顿觉亏欠,不得不派傅燕同回来弥补他的一场美梦。
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傅燕同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特殊,是白月光朱砂痣一般的存在,想彻底磨灭是不可能的事,这不,傅燕同一回到他身边,曾经的一切就宛如昨日浮现,那些开心快乐,酸涩苦痛,都一并涌他的上心头,他做不到忽略乎傅燕同的,他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他太没骨气,没办法一直对傅燕同冷着脸,拒绝傅燕同的任何要求,傅燕同踹了他,他虽然生气,却也能给傅燕同找出万般的理由,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觉得自己被踹也是理所应该。
傅燕同对他说喜欢,他就昏了头脑,说结婚就结婚。
傅燕同于他,是穿肠的毒药,亦是食髓知味的蜜糖。
他原以为已经不爱了,可经由傅燕同这么一刺激,做了那样一场美梦,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其实喜欢从未被磨灭,只是刻意藏在了心底,如今翻出来,依旧心猿意马。
无论祝以眠如何否认,他依旧渴望傅燕同回到他身边,不管是哥哥,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愿意傅燕同再离开。
傅燕同对他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亲人。
当年莽撞幼稚,软磨硬泡,非要和傅燕同在一起,傅燕同表现得那样为难,他却只顾着自己的私欲,全然不替傅燕同思考,如今,祝以眠也终于感同身受一回,当年傅燕同对他的妥协。
那种感觉,原来是这么的痛苦无奈,和心甘情愿。
他想,他对傅燕同还是有感觉的,但这点喜欢,微乎其微,如今他的生活重心,已经不在傅燕同身上,他有自己的事业需要发展,有自己的亲人需要照顾,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眼里只有傅燕同一个人,时间磨散掉的感情,也需要时间找回来,这次,他不打算再主动,他很想看看,傅燕同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来缝补他伤痕累累的心脏,挥散他的不安与顾虑。
他真的不想再听到傅燕同说,他们的婚姻,也有期限,三年之期一到,立刻离婚。
思绪纷飞间,手环来了消息,打破车内宁静,傅燕同正盯着民政局大门,神色专注,似乎想它下一秒就马上打开,闻声,他回头看祝以眠,黑眸深邃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