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还真不错啊,安静,周围没什么人路过,”他笑着看向文予宁,“你真会找地方。”
“这几次打篮球,都没看着你,”文予宁在那没话找话,“上课挺忙?”
“还是,我们土木工程的到了大三,就没什么学的了,明年上半年挑一挑offer,准备入职。”
文予宁哦了一声。
“我其实看了你几次打球,打得很好,但我不敢过去,怕你不高兴,”阮明喉咙有些哑,声音低低的,“上回在浴室里,我可能冒犯了你……”
“没什么,我忘了。”文予宁说。
“是吗?”阮明抚了抚后脑勺翘起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你比我小两岁呢,虽然长得……看不出来,挺成熟的,但我不管怎么说,都比你大,不该没有一个学长的样子……”
“哪比我大。”文予宁漠然地反问了一句,好像有点儿走神,在那愣愣的,像是哭过后的呆滞。
阮明扭过头忍俊不禁,又转过脸看着他:“也对,你确实很有本钱,我才没忍住。”
文予宁反应了一会儿他说的话。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是他疑惑的地方。
整个打篮球的过程他表现得都很勇猛,几次盖帽得分,进到澡堂里洗澡后出来穿衣,他感觉自己都挺自然的,没有哪里能暴露性向。
可阮明却判断得很准确。
“你还小,我是说岁数,20还是21吧?也没找过别的……同类,”阮明说,“时间长了,在这个圈里打转久了,一个男人跟你打一个照面,面对面一个眼神,你就知道他是不是了。”
这倒确实挺神奇的,文予宁第一次听说。
“甚至我是什么型号的,你都能看出来?”他偏过头问阮明,眼神直接而坦荡。
阮明笑了笑,就是这种眼神,太过明显了,只是内里学问,他忽然不想让文予宁过早知道。
文予宁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在你们眼里,我是说,像你这样的男人,觉得我很有魅力吗?”
“……你以为我每天在澡堂子里给男人下跪吗?”阮明反问他,“你是我想伺候的第一个人。”
文予宁抱起了手臂,低着头,认真地思考。
以研究暗物质与中微子的谨慎科学态度,认真地思考。
阮明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目光在他宽阔的肩膀、隆起的胸肌上不断流连,心中称奇,这小子可真他妈巨帅。
“……那为什么,我男朋友不觉得我有魅力?”
文予宁忍不住问了出来,他鼓励室友学业不懂的地方就要不耻下问,自己一以贯之,尽管,这很难开口。
可也总比他默默伤心,在死胡同里转不出来要强,他需要寻求帮助。
“这就是你在这默默流泪的原因吗?”阮明温柔地问。
“没有,”文予宁耸了耸肩膀,换了个姿势,“到秋天了我就有点儿悲伤,属于季节病。”
“噢,”阮明忍着笑,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那你要是肯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毕竟我在这个圈里,浸/淫的时间比你久。”
这倒是真的。
上一回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同类”孙志奇,现在已经蹲大牢了。
其实在对成澄星这整个暗恋、苦恋、明恋到现在濒临失恋,文予宁从来没有第三个人,能够帮他走出囹圄。
“我男朋友,不怎么喜欢我……”
只说完这一句,他的眼睛就又红了。
不过好在夜幕降临,到了傍晚时分,秋天的傍晚,天黑得很早。
阮明听出他声音不对,就直视着前方。
“他可能要跟我分手了。”文予宁说完了后半句,胸前垂下的耳机线,连接着播放器,在路灯下一闪一闪,发着莹白色的光。
“你男朋友在哪上大学啊?”阮明问道。
“公大。”
“那离我们不远啊,”阮明说,“这几天没见面吗?”
“13天没见了。”文予宁说。
“怎么会?学校之间离这么近,你骑自行车过去,不用半小时吧?”
“你怎么知道我骑自行车?”
阮明心里咯噔一声。
就像他今天准确在这僻静无人的地方找到文予宁一样,只要用心,他尾随了几次文予宁出校门,都是直奔公大,没有别的目的地。
不过,还好他反应快,指着前面路边停着的山地车。
“那不是你的车吗?没上锁。”
“哦,”文予宁点头,“对,我去他学校不让进,他也不让我找他。”
“为什么啊?”
“嫌我烦吧。”文予宁叹了口气,“我比异地恋还惨。”
“为什么啊?”
“公大不让我进去,他不出来,我干瞪眼。”
阮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忙偏过脸,冲着黑暗处笑半天。
文予宁觉得他笑点真低。
“是小情侣闹别扭了吧?正常,这个年龄不吵都奇怪了,又不是老夫老妻。来给学长讲一讲,因为什么吵架了。”
文予宁被他温柔劝慰的态度说服了,三言两语讲了整个过程,并且把自己“情深意切”的道歉信,拿出来给阮明看了。
阮明拿着他的手机,看到那些洗澡须知,笑得肩膀发抖。
“不和你说了。”文予宁站起来要走,他连忙拦住他。
“哎,别生气,对不起,就是我觉得……你太可爱了,一时没忍住。”
他张开手臂要拦文予宁,文予宁轻巧地躲开了他手指的碰触,又坐了下来,有气无力的。
“我刚刚就想问了,”阮明看着他衣服前襟挂着的单线耳机,“国行11月才限量发售的ipod,你是从哪个渠道搞来的,竟然现在就用上了。”
“这个吗?”文予宁拎起前胸荡着的白色扁扁的小播放器,“他送我的。”
“噢,”阮明叹道,“这么有钱?不是,这东西现在有钱都买不到吧,全球都在抵制黄牛,得在国外托人去买,不对,那也得实名认证啊。”
“他暑假去了一次新马泰,跟他舅舅旅游,这类东西他有很多,说他是什么果粉。”文予宁几句敷衍了过去,“这是什么重点啊,重点是他不跟我见面,不听我的话!”
说到后面,甚至有些生气了,好像阮明在这瞎打岔,没有认真听讲。
可阮明望着他那最新型号的崭新播放器,却有些沉默了。一个热衷于集齐电子产品的果粉,会把一人限购一个的ipod,送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