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戴眼罩的女助理十分体贴,放下纸杯就退出了办公室。
刚乘电梯的时候,张稚昂留意到这里是4F,怎么看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办公楼,似乎每个人都很忙,在各自的格子间埋头苦干,话都顾不上说。
要不是十几分钟前亲眼目睹,家附近这座废弃多年的商场跟变戏法似的眨眼爆改热门写字楼,她一定会觉得自己是被骗来了什么传销组织。
肖愈已经被安顿在18F的病房,有专人看护,虽然张稚昂还是不太放心,但乾宁说她的病在这里会得到很大缓解。
这头还在思绪万千,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独眼儿!你们这样就不地道了吧,当人面挖墙脚啊?”
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态度嚣张,一进门发现办公室没别人,只有捧着茶杯坐在沙发里的张稚昂。
“就你自己啊?那独眼儿呢?”
“……乾队的助理吗?刚出去。”
“哦,那更方便了。”
男人说着,一把拉过张稚昂,无视格子间里那些人或惊惧或厌烦的目光,大刀阔斧地走向楼梯间。
“让你走你就跟着走,不问问我是谁?”
男人走在前面,回过头望向高出自己几个台阶的张稚昂,看那表情,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损点子吓唬人。
张稚昂低头看着他,“还会有谁,赵副队呗。”
赵壬立刻蔫了:“算你机灵。”
二人下到3F,同样的办公面积,却较楼上冷清很多,张稚昂被领进办公室,见到昨天在公交站台与自己说话的那个女孩,愣了一下,没忍住笑了。
“张队。”
张弛非忙着用棉线装订桌上的文档:“怎么,想通了?”
张稚昂打趣道:“之前还在犹豫,刚见识到贵司的洗浴环境才下定决心的。”
听到这话,张弛非狐疑地抬起头。
“张队get不到,她不是北方人,从来不去大澡堂。”赵壬接了两杯咖啡递给她们。
“不开玩笑,是因为肖愈,”张稚昂接过杯子,默默计算起这几天的睡眠时长和咖啡因摄入量,“她在这里或许真的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而且我有些在意李研的事。”
赵壬眯起眼睛,“感情那么深?她去世时候你不是还小吗?”
张稚昂转了转咖啡杯:“我母亲走得早,家里也没几个来往的亲戚,很久没人跟我聊起母亲的事了,难免感伤一下。”
张弛非想起这新人被修改过的命格,“怎么不问问这里的薪资待遇?”
张稚昂:“是哦,人事部门在几层?”
赵壬摆摆手:“我们这方面都是透明的,直接说给你就行,之后在合同上你也能看到。”
紧接着张稚昂得到了一个远超预期的数字。
“这真的是月薪而不是买命钱吗?”张稚昂放下杯子认真道,“恕我直言,这份工作的性质是不是很危险?”
张弛非生硬转移话题:“先去体个检吧。”
赵壬也大咧咧拍着张稚昂肩膀:“哎呀害怕啥,不危险的,你这两次属于是幸运E,咱平时碰不上这么棘手的活儿,无聊得很。”
“好吧……”张稚昂想了想,“入职体检的话,附近就有个医院,我打电话问问下午来不来得及。”
“不用,楼里就有,”张弛非吩咐赵壬,“你带她吧,我就不上去了。”
赵壬锤了两下自己肩膀,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我办事你放心。
“咱说的体检也不是一个东西,”赵壬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这公司才不管你身体有啥毛病,什么老弱病残孕一概不拒,像四楼那个独眼儿,人家不也干得好好的么?”
提起那位助理,张稚昂想起身上的换洗衣服还是人家借给自己的,心里惦记着什么时候清洗好了赶快还回去。
“……所以注意事项就是这样,很简单的。”
“嗯?”张稚昂进了电梯就开始走神,没听到赵壬在嘚吧什么。
赵壬无语:“也没啥,等会儿全听给你体检的人安排就行,记住了吧?”
张稚昂点头,心想体检而已。
负责接待的是个小个子女生,领着张稚昂进入一间类似CT室的房间,可这里没有任何仪器,只有一把椅子。
小个子女生让张稚昂坐上去,而她在一墙之隔的房间后面,透过玻璃操控那扇沉重无比的铅门缓缓闭合。
张稚昂在门内自然没能看到,那扇铅门外侧贴满了一层又一层,直叫人头皮发麻的黄色符纸。
那个女生没有交待任何事项,张稚昂不知道该做什么,坐在椅子上有些不明所以,突然听到某种仪器启动的机械音,随后眼前突然模糊起来,再聚焦时,就发现自己竟身处一个陌生的院子。
张稚昂四处走动,觉得这里十分眼熟,随后想起来,这不就是前天半夜,自己在陈洁床上不小心睡着时的梦境。果然走过一段门廊,再次见到那座香火伶仃的庙堂。
看来不是单纯的梦,张稚昂想。
自从二刷过已死之人的樊笼,这些玄之又玄的存在已经不太能让她一惊一乍的了,只是这个地方好像会让人产生记忆混乱,张稚昂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回想起自己是来体检的。
等了很久都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张稚昂像上次一样,开始清扫起了院子。
扫着扫着又来到后院,张稚昂觉得这里好像少了些什么。
刚冒出这样的念头,墙后便传来一道凄婉的哭声,可这次的哭声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教人心生怜惜,而是越来越凄厉,让张稚昂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敢再靠近。
下一秒,张稚昂从剧烈的头痛中醒过来。
还是那个封闭的房间,还是那把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张弛非一脸紧张地站在自己面前,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些什么,后面的赵壬更是手忙脚乱。
见两人这副样子,张稚昂感觉很是新鲜,可前所未有的疲乏感席卷了她的眼皮,就跟被打了麻药似的,张稚昂就那样坐在椅子里,再次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