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呈肉糜状,像被什么尖锐器物反复插进去又来回翻搅过,血沫溅得到处都是,都进到了冒着热气的白茶杯子里。
穿花袄的女人依旧端坐在沙发上,把玩着一柄花纹繁复的染血匕首。
面对眼前的惨状,李研看上去非常镇定,她慢慢蹲下,捧起丈夫的头,与那一团烂肉对视。
“许斌?别睡这里啊再着凉了。”
女人见状叹了口气,扯过桌上一张餐巾纸,又随手捡了根笔写下:樊楼管理局,刽部79023018行动,申请脱敏干预,负责人乾宁。
写好后走到厨房,用煤气灶将那餐巾纸烧了个干净。
16层的赵壬还趴在猫眼那里看热闹,外面的怪物少了很多,只剩少数掉队的还在垃圾桶周围翻东西。
张弛非端坐在餐椅上闭目养神,这份宁静令张稚昂坐立难安,手上的戒指都快转出火星子。
“张队吃水果吗?下午刚买的草莓,用酸奶做沙拉碗很好吃。”
“不用,谢谢。”张弛非眼皮都没抬一下。
张稚昂尴尬笑笑,正打算再说点什么,突然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两人立刻抬头,试图辨别声音来源,一见门口的赵壬也回头看过来,张稚昂很快意识到这声音不是来自门外,而是卧室那边。
“糟了。”
张稚昂飞快跑到主卧门前,只见门还上着锁,但腰部已经被砸穿了一个大洞,肖愈正透过这个洞朝外看。
“你不说给她留饭了吗,犯得上这么大气?”赵壬也跟着凑过来,对着门上的作品啧啧称奇,“这小孩真有劲。”
张稚昂动作缓慢地靠近门边,确认肖愈没有伤到自己以后,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怎么了?为什么生气?”
肖愈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
这可给张稚昂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癫痫发作,然而肖愈只是低着头去扯胳膊上的手肘制动器。
在她周围,地板上散落着塑料碗碟和各种吃食,可见之前端进去的晚餐肖愈一点没动。
也许是家里来了陌生人让她感到不舒服,可这次还是太夸张了些,张稚昂无声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你们去客厅坐吧,我来就好。”
张稚昂对跟过来的张弛非和赵壬点点头,说完也不再管两人,上前一步去开卧室门锁。
肖愈见门被推开没有任何反应,还在跟手腕上的锁链较劲。
“吃点东西?我陪你一起。”
张稚昂蹲在肖愈面前,脚尖刚好踩在地板上贴着的一道透明胶带上。
“她们不是坏人,坐一下就走了。”
不知道又是哪句没说对,肖愈猛地伸手抓过来,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好在张稚昂已经应对过太多次这样的袭击,只要站在这个固定位置就可以避开她的任何动作,于是就那样蹲着,想等肖愈自己冷静下来。
没想到的是,张稚昂感到一阵气流,贴着耳朵飞快擦了过去。
侧头一看是张弛非,正弯腰半跪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探出,牢牢牵制着肖愈四处乱挥的那只胳膊。
“安静。”她厉声说。
肖愈果真停了下来,吊着发红的眼眶死盯着张弛非。
张稚昂很是意外,“她平时都不理人的……”
张弛非沉吟:“大概因为我穿着警服。”
“这样也行?”张稚昂将信将疑,“不过太感谢你了,可以麻烦再坚持一会吗?我需要收拾下这里。”
低头看着一屋子狼藉,张弛非点点头,抓着被拆掉锁链的肖愈,把人拉到一边,两人大眼瞪小眼。
将床单塞进洗衣机的时候,张稚昂终于因为长时间的睡眠缺乏而感到头昏,心里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好好睡一觉,结果客厅又传来赵壬的惊呼。
“不能出去,瞪我也没用,乖啊赶紧回……不能开!”
张稚昂听着不对劲,赶忙丢下床单跑出去,到外面一看,客厅空无一人。
张弛非从卧室走出来,鼻梁上的眼镜片碎了一块,额角还有些轻微渗血。
“她力气太大,跑掉了。”
张稚昂愣了一下,转身就往门口走,张弛非一把将人拉住:“有赵壬在,没事。”
“她跟正常孩子不一样,我得去找她。”
张稚昂挣开对方的手,跑到门前见到黄符,只犹豫了一瞬便拉开门走出去。
走廊上没见到肖愈和赵壬的身影,消防通道传来的诡异声响倒是更加清晰。
似乎是开门的声音太大,电梯间探出一颗巨大的猪头,与张稚昂看了个对眼。
褐色泛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望过来,嘴里还在嚼着什么。
张稚昂大气不敢喘,身后的门里却突然伸出一只手,粗暴地将张稚昂又给扯了回去。
原以为是张弛非,可一抬头,眼前的景象又让她傻了眼。
这里不是1602,而是一间又脏又旧的土瓦房,墙角和屋顶爬满了霉斑和裂缝,显得屋子更加逼促狭小。
开门的是个脸上横着一道疤的陌生女人。
“你就是张稚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