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稚昂自己也愣了一下。
“……可能室外光线不好,累到眼睛了吧。”
张弛非懒得理会,“档案也看了,你能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可以安静一会儿了吧?”
“可还是没有思路啊。”
张稚昂搓搓手,拢起脚边的积雪,堆了个巴掌大的雪人,“周广平还没搞懂,现在又多了个崔承宇,希望待会儿至少能找到冰柜钥匙吧。”
张弛非不吭声,只是低头处理纸扎人的细节。
“樊笼消失后,杜燕霞会去哪里?”张稚昂又问。
只有这种时候,张弛非才会希望赵壬那个话篓子在旁边。
“你的问题真的很多,但现阶段还不能透露给你。”
张稚昂突然觉得这人很有趣,就像台严丝合缝的精密仪器,问了才说,不问就不吭声,仿佛某种if then函数,没有权限的部分直接恕难相告,相处起来意外地轻松,于是想要逗一逗。
“好吧,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反而是交接失误这种事坦诚相告,暴露贵司工作态度如此不严谨,更不敢有人入职了呀。”
“虚假招聘来的又做不久,而且哪个公司不这样?都是草台班子。”
坦荡的语气,再搭配陈洁那张还有些幼态的脸,有种年纪轻轻便看透职场风霜的反差感,别提多好玩。
张稚昂还想再逗几句,可说话的工夫,张弛非手里的第二个纸扎人也做好了。
看着眼前一对东倒西歪的童女童男,张稚昂表情复杂:“这真的能起作用吗?”
“樊笼NPC最容易牵制,这种低成本的障眼法就足够。”
“倒不是这个问题,主要这产品质量是不是有些……”
材料是赵壬带进来的,大概因为成本紧张,张弛非只是草草地用细绳固定竹篾做骨架,再象征性地封上一层彩纸,最后画上几笔抽象的眼睛鼻子嘴就算弄好。
最后便如现在这样,两个小纸人五官抽象,拎起来不过半人多高,瘦骨伶仃,风一吹都要倒。
“那要不你来,你艺术造诣一定比我高。”
“不用不用,其实挺可爱的……”
张稚昂不再说话,看张弛非从剩余的彩纸上随手撕下两块,在上面画了几笔,又用打火机点燃了,分别扔进两个纸扎的身体里。
火光没入的一瞬,这对童女童男突然就跟活了一样,歪歪扭扭撑起身体,最后居然稳稳站了起来,体内还隐约可见一簇火苗,场面十分诡异。
即便是纸做的面孔,站在它们面前也有种被紧紧盯住的感觉,就像刚刚校门口那些没有脸的人。
之前瞧着还有些滑稽的弯眉和笑口,这会儿让人极为不舒服,张稚昂往旁边错了一步。
“它们只是工具,不会主动伤人。”
说完,张弛非走到周记面馆的建筑外墙边,敲了三下墙砖,那童女童男就像得了什么命令似的,一前一后走出了后巷。
大概是有张弛非担保,离老远再去看着前面一对歪歪扭扭的矮小身影,张稚昂竟还察觉出了几分笨拙的可爱。
本来有些担心路人撞见活的纸扎会不会引起混乱,可从后巷拐出来的这几步路,与童女童男擦肩而过的几人居然全都视若无睹,一个眼神都没给。
就这样,两个纸扎晃悠到了面馆门口,童男伸手敲门。
过了好半天,门推开,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披着棉大衣,趿拉着拖鞋,低头看看俩纸扎人,不耐烦地问你们谁啊?又嘀嘀咕咕死女人哪去了怎么不开店。
张稚昂与张弛非隐在拐角处的墙后观察,只见童女童男各牵起陈志胜的一只手,将人拉出了面馆外。
陈志胜被拉住以后丝毫没有违抗的意思,就这样顺从地被带到了街上,嘴里好像还念叨着:“新开那家嘛我知道,指定贱不了,你攒的局儿,你不请谁请?哎呀不洗头直接弄!还给你省点钱,哈哈少废话——”
“可以了。”张弛非见人走远,迅速迈开步子踏进面馆。
“这样就行了?”张稚昂目瞪口呆跟上。
“不然呢?要不怎么说成本最低。”
进门前,张稚昂又看了眼远去的陈志胜,衣服鞋都没来得及换,但步履轻快,仿佛是准备去什么好地方。
终于进了面馆,两人稍微暖和了一下冻僵的手,便开始对一楼进行搜查,连饮料冰柜都没放过,希望能找到那台冰柜上锁的钥匙,可忙活半天一无所获,于是直奔二楼。
这一层的实用面积比楼下小上许多,除了杜燕霞的卧室,就只有一个洗手间。
卧室采光跟楼下同样不好,床和大衣柜几乎占据了全部的活动空间,再加上窗边晾着的衣服毛巾,以及那张堆满了杂物的桌子,整个房间十分拥挤。
搜查工作量不小,张弛非一进门就开始翻箱倒柜,而张稚昂盯着空荡荡的床头墙壁突然道:“夫妻感情不和吗?”
张弛非皱眉,一脸的“你不干活又在扯些什么”。
“这不,结婚照都取下来了。”
张稚昂示意她看向床头,“现在好像不多见,但那一辈人在床头挂结婚照是种固定的软装模式。”
说完凑上前去看墙壁上那颗孤零零的钉子。
“周围还有一圈痕迹,之前确实挂过什么东西。”
“或许只是风景图。”张弛非随口道。
“也有可能。”张稚昂点点头。
张弛非对夫妻感情的话题不感兴趣,专心找起钥匙。
张稚昂四处乱看,见房间另一头的墙上挂了张帘子,走过去一瞧,后面居然还有一间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