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铭昔走了过去,单手摁住了他的发顶,哄小孩似的道:“时雨最好了,消消气、消消气。”
停留了一瞬,他转身离开将门把手扭开,朝外走去。只留陆时雨一人坐在屋中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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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说完了?”
沙发上,玉秋白正捧着陆时雨事先准备好的点心。众人见玉铭昔出来,也不由得看去。
玉铭昔看向靠着沙发已经睡着的玉春霰,放低了声音,问旁边的段青山道:“春霰她在这疗伤的话,几时能好?”
“十年八年的,能恢复到春霰姐的顶峰时期。”段青山笑道:“怎么转了心意,肯让春霰姐在我们这里疗伤了?”
玉铭昔瞥了她一眼,“之前春霰奄奄一息之时,人间会中多少御灵师想取其真灵铸剑?”
段青山还想说什么,又被玉铭昔堵道:“没有人能无时无刻地守着她,何况那时秋白伤得也那么重。”
段青山看了一眼一旁的玉秋白,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确实,玉铭昔在她们伤重之时一直守着,多少年都没有离开过,等她们逐渐恢复之后,出去的日子才增多了些。而现在这个时机,她们如果留在人间会,在会长的灵药以及医疗支持下,恢复的效率应该是最高的。
但是不知为何,玉秋白就是觉得玉铭昔有什么事情没说出口。
“那你接下来还要去哪?”玉秋白问。
玉铭昔答道:“继续去找我想找的人。”
玉秋白和段青山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正在看杂志的展羽之。
展羽之感受到了众人目光的灼热,默默抬起头来、不由得和她们的目光对上。
玉铭昔却道:“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
段青山瞪大了双眼,她一把扯过展羽之的手,又摁着展羽之的脖颈,凑到玉铭昔面前,“你看看他是谁,我不信你认不得?”
玉铭昔垂眸说:“我们初遇之时,我便知道了。只是虽然魂灵不变,但我们共有的回忆已全然破灭,悲欢洗尽。他说得对,就算他是我要找的人,那又当如何呢?”
玉铭昔随手拿起他挂在木架上的霜碎剑,轻轻抚摸,“我要找的只不过是那个与我共度百年的树灵,现在只剩一截残魂,将他请出来见我,是我余生之愿。”
他并未瞧见的是,此时的展羽之眼中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激动。
展羽之挣脱了段青山的“支配”,双手扶住了玉铭昔的肩,问道:“她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树灵?”
玉铭昔被他眸眼中的期待撞得一激灵,又听展羽之追问着:“我就是您要找的那个树灵?”
“他不是你这样的。”
玉铭昔转过身,咽下一口气,“你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不要拴在什么刚认识几天的人身上。”
“我不会拴在您身上的!”
展羽之激动道:“我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我想要和小玉一起去做任何事。如果您嫌弃我,我会想办法让您看不见我。”
他说出这句话,众人先是愣在那边,随后一同放声笑起。
段青山调笑道:“这位真是一点也没变,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他了?”
原谅一词刚出口,展羽之心中又转了八百个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过什么,此时道歉的话,是不是显得太过于虚伪了……
却听玉铭昔呛道:“他是展羽之,不是淮清。如果大家都把对淮清的情感投射到他的身上,那展羽之多可怜。”
展羽之听着玉铭昔说话,看着在场的几位脸色变了又变。
他不知道的是,玉铭昔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说过“淮清”这个名字了。
段青山看向玉秋白,二人眼神交流了片刻,段青山问道:“小羽是想和你待在一起,那也不算是勉强吧。”
那就更不能说是什么栓上自己的人生……
段青山如是想。
展羽之看着玉铭昔,眼睛里的那一坛子水,像一坛纯粹的酒,浓郁又香醇。
于是玉铭昔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也知道了,我的年纪并不是你看见的那么年轻。”
展羽之不明所以,玉铭昔话锋一转,对玉秋白说道:“秋白,一会等春霰醒了,去找会长吧,他会给你们安排好住处。我猜的话,大山可能会变成你们的‘助理’。”
段青山歪头一笑,“虽然我很愿意照顾春霰姐,但是为何你如此笃定?”
玉铭昔还未答话,只听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随后,回廊上露出一截鸦青色的褂摆,会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青山,以后还得劳烦你来照顾春霰秋白二位,我这边的事情自己还能处理,你就在那边守好她们可好?”
段青山一拍掌,“得,不愧是老相识。”
她这一拍掌,其实声音不大,或许是众人的吵嚷声略有些炸耳,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的玉春霰缓缓地睁开了眼,她开口轻柔地问:“小玉,你是要走了吗?”
这句话一出,玉秋白的眼泪便一瞬决堤。
“阿姐,你……你可以说话了!”
她一把抱住玉春霰,玉春霰就轻轻拍着她的背回应着。两个女孩如今的相貌可谓是一模一样,只是气质透露给人不同的感觉。
玉春霰面对着玉铭昔,又问了一次:“你要走了?”
玉铭昔道:“我会回来看你们。”
玉春霰从颈间取下一串璎珞,招招手让玉铭昔靠近了些,把那璎珞中间形似桃花的玉石取下来,又用灵力编织出一条浅翠色的绳结,递到他的手上,“带上他。”
这回不止是段青山,连玉秋白和玉铭昔都露出了十分不可置信的表情。
“桃花水佩!”玉秋白松开了搂抱玉春霰的手,“那可是阿姐你……”
“这我不能要。”
玉铭昔将玉石塞回给玉春霰。
玉春霰却不接,她道:
“你这一走,若不解劫难不会回来,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