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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潋骨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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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舒将托盘放下,然后过来搀扶柳叙白,柳清舒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柳叙白的身体已经消瘦至极,扶起他根本不用费多大的力气。

“今日可感觉身子好些?殿下专门命人多加了一炉炭火,药方也做了调整。”她将粥碗放在柳叙白面前,然后随意的坐在一旁与他闲聊。

“不必费心了,我的身体我清楚,不过是靠这些良药吊着罢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撑到大典之后。”柳叙白拿着汤匙搅弄这碗中的粥水,然后舀起一勺放入口中。

柳清舒看着他,心里不免有些心疼,天下大局已定,恶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处,但柳叙白却离这安定的日子越来越远,似乎上苍并不想他活的安稳,总是在给他希望的时候,再加注一道厄命。

“皇姐。”柳叙白看出她的心思,惨白的嘴唇露出一丝笑意,“寒濯不在,有些话,我想同你说。”

“好。”柳清舒向前坐了坐,静等柳叙白说下去。

“我知寒濯已尽力让我多活一段时日,可命运如此,我无可抵抗。”

“你是我在这世上的唯一血亲,你我虽然从小并无交集,但看在我们同时琉蓉柳氏的份儿上,我请求你,帮我替寒濯再寻个良人吧。”

“我无法替他留下什么,若是死了,也不能占着这位子不放,天下需要他,古恒需要他,所以他不能在我这里止步不前。”

“希望你帮我将此意转达给阿修,明里暗里,让他在朝内多探探,他能过眼的人,我一定放心。”

柳叙白说话之余,咳声并未停止,喉咙之中血意弥散,柳清舒见状,忙替他倒了杯清水润喉,趁着他喝水之际,便插话道:“琅環,你这样对宁王不公平的。”

“明知他心中只有你,你却将他送于他人,我若是宁王殿下,恐怕并不能领受这番好意。”

柳叙白淡漠的笑了笑,而后道:“我知道,但我见不得他伤心,皇姐,你且先答应我好不好?”

柳清舒摇摇头,然后牵起他的手说道:“不行,我不答应,若是你不想宁王难过,就给我尽力活下去。”这是她的肺腑之言,从前她对柳叙白是报了利用的心态,但在入府为臣之后,柳叙白没有限制他做任何事情,也没用利用沈凛的宠爱对她施加刁难。

相反,柳叙白待她很是宽容,也赋予了她极大的权能,让她可以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此外生活方面,更是没有苛待她半分,凡事他有的,柳清舒便都有同样的一份。

柳叙白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实际一向在以姐姐的礼遇待她,这一点,柳清舒完全可以感知到。

慢慢她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与柳叙白的关系,他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既然柳叙白没有计较从前的事情,她也不必捏着不放,现在她既然做了自己,那便让她尽一个姐姐该尽的责任。

“我们都曾是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人,时至今日,终于能做自己,你不能缺席。”

“我不会答应的,你死了这条心,你若敢放弃,我便将此事告知于宁王,让他来同你说。”

柳叙白将手搭在柳清舒的手上,他何尝不知柳清舒这是在用激将之法,但他的情况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局,他纵然想要抗争,也争不动了。

“好,听皇姐的。”

在陪柳叙白吃完饭后,柳清舒便带着碗筷出了门,但她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大堂等沈凛回来。

直至深夜,沈凛才风尘仆仆的归来,一进门便瞧见了柳清舒,他心中好奇,这个时辰柳清舒不去睡觉在大殿做什么?于是便将披风一解,缓步上前询问。

只见柳清舒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几近哽咽,泪水更是忍不住的从眼角滑落,这一幕让沈凛大为震惊,他从没见过柳清舒这么失态,难不成是柳叙白出了什么事?

他扳住柳清舒的肩,轻摇的强制她冷静下来,“出什么事情了?”

“琅環他……可能撑不住了。”柳清舒说完便放声大哭,她与柳叙白共事时间并不长,但是柳叙白待人真诚,这一点早已将她拿冰冷的心捂热,所以此刻,她是真的替柳叙白而感到难过。

“他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沈凛敏锐的感觉到了柳清舒话语中的暗意,这场景,让他不由的想起曾经魔宗之时,宛郁蓝城的反应。

“他让我替你再寻一个良伴,他若不是油尽灯枯,怎可能规谋这些?”柳清舒哭着将他与柳叙白的对话全数告知了沈凛,因为柳清舒知道,若是自己不答应,柳叙白也一定会寻机找其他人托办此事。

她不能瞒着沈凛,因为她怕二人会因此而产生误会,所以她必须将事情本身的原貌告知给沈凛。

沈凛听完,面色便变的十分难看,这与现世的柳叙白做的如出一辙,若非如此,怎么会让商瓷钻了空子,挑唆他的心魔做了错事,好在柳清舒聪明,提前将事情告知给他,若是唐韵知晓他的计划再从中作梗,此间的柳叙白恐怕也难逃惨死的下场。

“我知道了,多谢。”沈凛现在心烦意乱,他必须得去找柳叙白说明自己的心意,在安慰了柳清舒几句以后,便快步行到了听秋馆。

门帘渐开,柳叙白已经坐在暖炉旁的椅子上睡去,摇曳火光在他的脸上印出了一层气色红润的假象,沈凛走上前将他轻轻抱起,柳叙白的头颅一颠,立刻醒了过来。

“回来了?今天是不是很忙,有没有用饭?我去给你……”柳叙白话还没说完,沈凛便将他放在床上,然后攥起他的手放在唇边,沈凛低着头不说话,柳叙白便有些心急,“你怎么了?是宫内出了事吗?”

“琅環君。”沈凛眉眼垂落,淡声而道,“在你心里,我的感受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

“怎么会?你的感受当然……”柳叙白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当沈凛抬起头,那泪水充斥的双目竟让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他只见沈凛哭过一次,在他心里,沈凛是那种流血不流泪的人,如今哭成这样,倒让他慌了神。

“你在意?那为什么又要将我推给别人?”

“当初柳清舒入府你不在意,现下便开始替我寻新人,柳叙白,我在你心里竟然如此廉价?”

沈凛无意之间,将自己与柳叙白本尊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一点却被柳叙□□确捕捉,单单一个又字便说明了一切,那位柳叙白应该是做了与他同样的选择。

果真是像啊……连选择做的都一模一样,柳叙白惨淡的笑了起来,现在连自己都不得不信,他已经完全复刻了沈凛心上人的一切。

“不,并非如此。”

“我若直面告知你,我活不了几日,你能接受吗?”

“你不能接受,你会遍访名医替我续命,但是你固然也清楚,那些行为根本没用,除了让我死的更痛苦,没有任何助益。”

“说不出的真相和一个冠冕堂皇的谎言,我愿意选择后者。”

“骗你也是骗我,将你交出去,我又何尝心里好过?”

“但我没得选,只痛苦我一个不好吗?我们之间,只需要一个人承担这些就够了。”

“我舍不得你难受,舍不得你因为没了我而消沉,便是因为我在意的你感受,所以才必须这么做。”

柳叙白潸然泪下,他知道瞒不过沈凛,所以将心里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番话,正是回答了沈凛在魔宗之时的疑问,沈凛一听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话,是他没有等到的回答。

是他当初误会柳叙白的根结。

“我们就不能一同承担吗?既然我选择你,就没有想回头,为什么你总要在关键之时将我推开?”

“你可知,如果你今日不说,后期得知真相的我,会有多煎熬?”

“我会懊悔,会自责,会因为没有陪你一起度过那些艰难的时日而难过,还会因为不解你的做法,而对你误会至深。”

“这是你想要的吗?折磨你也折磨我?为什么不能让我陪在你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起码,我们没有虚度一分在一起的时光,不是吗?”

“你明明说过……不再赶我走的。”

从前没有说出的话,沈凛此刻全数倾出,他终于在这一刻将自己的心结说给了柳叙白听,他固然知道柳叙白的情况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但是他不想再犯一次错,也不想再重演一回临别之时两两相恨的戏码。

柳叙白听完,心中感慨万分,的确,他似乎没有将这后续列在自己的思考的范围内,原来是自己偷了懒,自以为是的替沈凛做了选择,但却没想到给他带来的伤害却是更大的。

他用手背将眼泪抹去,也好,就让那位柳叙白犯的错,在他这里修正吧!

“我不赶你走,你留下来,陪我,陪我到合眼的那一刻。”柳叙白笑了起来,这一刻,他的笑源自内心的释然,他知道这一次,他做对了选择。

“这身子便是再差,也还能苟活一段时间,起码,能坚持到年节后,今年多了林叔叔还有皇姐,这年夜饭,我一定要去。”

“还有,我要看你坐上古恒的皇位,这样我才能安心。”

“天下,一定要交给你。”

听着柳叙白这么说,沈凛也终于愁眉舒展,将柳叙白紧紧抱在怀中,他知道,便是柳叙白身子无恙,他也终归会经历这么一天,毕竟他与此间柳叙白的生命并不等长。

“好,我会如你所愿。”

柳叙白情绪波动比较大,又猛烈的咳了起来,沈凛也不敢再同他多聊,便安顿他睡下,自己则躺在一旁守着他。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心中一直郁结的烦恼得到了开解,所以他现下反而轻松无比,但是转念间,他便又想到了唐韵,柳叙白所剩时日不多,万万不能再让唐韵搞出来什么风浪。

有关唐韵,沈凛实在好奇,此人知道的实在太多,毕竟此间能与自己谈论现世事情的,只有他一人,而且这是能捕捉到东主接下来动向的唯一方式。

看来唐韵要抓活的,到时候慢慢逼问才能知道这事情的全貌,无端被算计,沈凛心中也甚是恼火,对方布局几乎是从他与柳叙白在神域相识之时就开始了,原以为他只是想将神域和魔宗收于麾下,但现在看来,他的野心已经远不止这点。

沈凛又开始思虑未央庭的现存人员,苏沂、花扇里、傅君怀、宋景、华胥,因为苏沂和傅君怀不常在神庭,所以与云梦庭的接触更是少之又少,他们两个可以暂时摆脱嫌疑,接下来就要把目标锁定在花扇里、宋景还有华胥身上,沈凛心道。

沈凛就这样的思量了一整晚,他知道天光大亮,他还未能入睡,唐韵狡猾,恐怕这批望月镜就是他提前布置的逃生之法。

先诱敌现身吧,沈凛合衣整装,然后将纵偶丝布阵埋落在房屋四角,若是感应到灵力波动,纵偶丝便会自主的攻击来犯者,柳叙白一时半会还醒不来,在自己做事的这段时间,先让着纵偶丝护他周全吧,他布置完之后便出了门。

另一边,柳叙白在梦乡中也不曾安稳,他原本就疲累万分,困觉之时却不得安逸,梦境之中,他仿若置身飘云之上,飘邈轻盈,待他回神之刻,已经身处在一片桃花仙源之上,他落足于水面,但却未起涟漪,反倒如履平地,清风朗月,花树列前,虽无风动,但见枝颤微微,飞花如雨,他伸手遮挡着扬起的花瓣,向前望去。

好美的景致,美的不似人间,这是仙境吗?

还没等柳叙白细细赏阅,便觉察一股温和的气韵萦绕在身侧,他感觉到身后有人,但是身子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调转方向,只能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半透如冰的花树。

“能请你来此一叙实属不易。”

“时间有限,我能说多少算多少。”

柳叙白警觉的身体一颤,他并不喜欢这种被控制的感觉,但是显然对方的能力已超出凡人所及,对方的话说的没头没尾,他只能站在原地继续侧耳相听。

“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你将遇事端我且来助你一臂之力,至于结果如何,只能你自己作何决定。”

那个声音由远及近,最后那温流的气息停在了他的耳边,他感受到对方抚上了他的肩头,将脸搭在了他脸侧,柳叙白也没感受到他身上有任何敌意,反之则是一种强烈的亲和之力,所以他也没有抗拒,徐徐出言问道:“阁下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既然是梦,谁出现在这里都是理所应当不是吗?”

对方的声音,柳叙白微蹙眉目,怎么会这么熟悉,他在脑子里反复搜罗着可以对应的人选,但是却一无所获,所以只能继续回应对方:“人之境梦,多数是所见物景两两相合,我不曾来过此地,也不曾与阁下相识,所以阁下入我梦,所要传达之事是为何事?”

“这话说倒是还算稳重,没想到你一生怯懦,竟还有这刚硬之时。”那人的声音悠哉淡然,称赞之词也毫不吝啬。

“从前总是退避不前,如今却有了搏命之举,想来,是心里有了记挂之人?”

“是……沈凛吧?”

柳叙白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面对对方的话语没有丝毫的胆怯,相反语气则是强硬无比。“是有如何?他既愿意爱我疼我,我心中感念,不也是合情合理?”

“阁下若是诚心助我,又何须掩掩藏藏?”

对方没有再做回答,而是直接站到了他的身前,柳叙白双瞳急剧收缩,然后极为惊诧的失声唤道:“是……是你?”

“现在,你可相信我没有害你的意思了吗?那,我们谈谈?”那人面露笑意。

……

“殿下!”莫邪风尘仆仆的带着一列卫队向着沈凛奔走而来,他见到沈凛之后匆忙行礼然后说道:“婆娑城内所有的望月镜都已经搬送到了王府内,殿下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末将做的。”

“办的很好,你调一支强弩队到王府四侧,重点护住听秋馆,我的住所着意放松管控,明白吗?”沈凛负手而立,向莫邪下达着命令。

“殿下,你的安危关乎古恒社稷,怎可如此?”莫邪不知道沈凛的计划,但出于他本身的职责,他还是担心的问了一句。

沈凛眼神望向远方,口中继续说道:“我自有安排,这不过是诱敌之法,你按我说的做便是。”莫邪听闻略作犹豫,但还是将信将疑的应了声好。

除了江绰和沈修,最希望沈凛能坐上皇位的恐怕就是莫邪了,莫邪早年是随沈凛一起征战沙场的人,九死一生的场合见得不少,所以与沈凛也有过命之情。

如今能远离边疆,过上安稳的日子,全靠沈凛的一手提拔,莫邪自是感激不已,所以护卫宁王府的安全,他也一直当做自己分内之事,如今听到沈凛要撤走护卫,他自然会担心,不过沈凛既说了是事出有因,他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

安排完莫邪,沈凛便去了收容望月镜的仓库,之前因为着急营救柳叙白,自己并没有认真观看过这些镜子,他尝试着催动灵力覆盖在这些镜子之上,转瞬间那些镜子便如之前看的那样,开始变得如水般柔韧。

虚云镜相之法,沈凛想起来之前在九阙城的时候,柳叙白给他的卷轴中增有记载,因镜像会生出对等的压缩空间,这种术法多是用于修行者收纳外物或临时暂住,唐韵为了可以自由穿梭在镜相空间,所以专门选用可以互相感应的水银望月镜,这样等同在各个地方都留了可以自由出入的门。

沈凛催动天魔心,红黑色魔气立刻绕身涌出,他双目立睁,双手攥拳,魔气化为数道流脉撞向镜面,在场除了他身前的水银望月镜,尽数碎裂,满地散落着闪闪星碎。沈凛踏着那些碎片慢慢向前,鞋底与镜片的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他指间刺点在仅剩的那面望月镜上,一道感应的结界便瞬间结成。

这下就只等唐韵现身了,沈凛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部署,但他心中还尤觉不够,若不是此间限制太多,他大可直接以沧渊剑为阵心在宁王府上空布下剑阵,如果唐韵胆敢出现,密布的沧渊飞剑就会将他刺穿。

这些时间沈凛为了不被天道规则察觉一直不敢过度使用力量,他尽可能想将战场放在宁王府内或者是无人在的旷野,虽然唐韵已经在此间植入了有异能存在的背景规则,但若是公然在婆娑城内显露自己的能力,还是很可能被判定是违规,沈凛实在不敢赌这个概率。

沈凛回到听秋馆的时候,柳叙白还没有醒来,他静静地坐在柳叙白的身边,不知为何,他的注意力总会被柳叙白手腕间的铜钱手串吸引,也许是因为柳叙白冰肌玉骨,手腕又格外的细,平日总喜爱穿着素色的他突然装点了一丝明艳的色彩,便分外的惹人惹眼。

“寒濯……”睡梦中的柳叙白突然唤起了沈凛的名字,沈凛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于是便侧身躺在他旁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之上,然后轻声道:“我在。”

“我没有……”柳叙白深睡未醒,说话含糊不堪,即便沈凛竖起耳朵听,也不曾听清柳叙白后面说的话,但他的话语中似乎夹带着一丝哀念之意。

沈凛最是见不得柳叙白受委屈,以为是他梦中又看到了以前的往事,所以才呓语不断,他想安慰孩子一般的轻声对柳叙白说道:“没事的琅環君,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柳叙白的口中还在叨念着什么,沈凛将耳朵凑近,也只听到了零碎的文字。

琅環君到底是梦到了什么,沈凛有些不解,他听到的这些文字并不能组成一句话。

算了,到时候等柳叙白醒来再让他同自己讲吧,就在这时,柳叙白的手突然拉住了沈凛,双眼突然睁开,整个人直立的坐起了身。

“琅環君?”沈凛见他像是从梦中惊醒,所以马上靠过来安抚,“琅環君是做噩梦了吗?”柳叙白没有回应沈凛,而是在原地呆坐了一阵,眼神才逐渐柔和了下来。

“啊……没事,就是梦魇了而已,吓到你了吧?”柳叙白歉意的笑笑,但显然没有打算和沈凛细说梦境的意思。

“是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吗?”沈凛将他搂在怀里,揉着他后脑的发丝,柳叙白正准备说些什么,却感觉喉间一紧,身上自内而外的发出一股恶寒。

好冷,柳叙白牙齿有些不受控的打颤,明明是暖意纵流的房间,怎么会让他感觉如堕冰窟,原本汗迹斑驳的额头突然开始结起一层淡霜,沈凛感觉怀里的柳叙白提问在骤然降低,转眼之间,他的眉睫之上已结出冰凌。

“怎么回事,琅環君你怎么了?”沈凛将身旁的暖被围在柳叙白的身上,自己也尽可能的贴近他,让自己的体温来减轻柳叙白身上的寒气,但显然杯水车薪,柳叙白脸上的寒霜越结越多。

再这么下去,柳叙白迟早会被冻死,沈凛单手唤了一团南明离火在他身后,尽可能的不让柳叙白看到自己使用术法的样子,南明离火本是至阳之物,柳叙白身上的冰晶在火焰的照射下开始褪去,苍白的脸上开始有了一点点微红的血色。

这感觉,很像当日被困在那个寒天冻地的冰窖之中的那种恶寒,难道唐韵当初不止是给自己下了仙子醉,那间冰室也另有门道?柳叙白暗觉事态有些不好。

“冰室,唐韵曾……带我去过一间冰室,当初我以为他只是为了延长仙子醉毒发的时间,原来……那间冰室也有问题。”柳叙白的话让沈凛若有所思,他没有亲眼看到冰室内的样子,但是大概可以判断出来,那个冰室内储存的应该不是普通的寒冰,柳叙白现在是肉体凡胎,如果那些寒冰是天外来物,柳叙白很可能是受了寒气的侵染。

这个时候,沈凛布置在望月镜上的感应结界开始起了反应,唐韵真是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在柳叙白有状况的时候出现,随着感应结界的震颤越来越大,柳叙白身上的寒气便越来越盛。

沈凛索性在柳叙白身上贴了一道南明离火符,起码能保证柳叙白短时间不会失温致死,“琅環君,你在这里等我,别随意走动。”

沈凛刚起身,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弩箭之声,显然是强弩队发现了不速之客,所以才数箭连发,但随着列队的脚步声远去,便知唐韵成功转移了强弩队的注意力,“呦,这就是宁王殿下给我备下的惊喜吗?”唐韵将门帘掀开,缓缓步入房内,他看到柳叙白浑身发颤,便笑意更盛:“嗯,九殿下这邃阴体质还真是不错。”

“看来,我能在大殿之前替宁王送上一份大礼。”

“怎么,你们在上御都查了那么多,难道岚王殿下没有告诉你,九殿下的生辰八字吗?”唐韵掀袍落座在椅子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似是在看戏一般,“他吸收了大量的凝露寒冰的寒毒,想来这一年你可没少与九殿下缠绵,不然这仙子醉怎会消散的如此之快?没了仙子醉,九殿下恐怕是难熬的很。”

仙子醉本是现世之物,它的药力并非一朝一夕可以除去,只得随着欢情次数而消退,一旦药效过去,那隐藏在柳叙白身体中的寒毒便会开始侵袭腐蚀他的身体,柳叙白之所以会变得如此虚弱,便是因为仙子醉的失效。

“你就不能放过琅環君吗?”沈凛挡在柳叙白身前,唐韵撇了撇嘴,一脸无辜之态,“是我不想放过他吗?沈凛,你好好想想,你若早在之前就乖乖就死,他哪里还需要受这么多磨难?”

“你当我解不了这寒毒吗?”沈凛厉声回应,他不通医理,这寒毒又藏得极深,发力也更是缓慢,所以他才探不出因由。

唐韵忙摆手,然后语态清淡的说道:“无非就是回去找叶冰清帮你不是吗?我知道你有能耐,这点寒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耗的起,柳叙白可耗不起。”

唐韵说的不错,这点凝露寒冰的寒毒只需要一颗祝融丹便可以解决,但是沈凛断断不可能让柳叙白一人留在此间,所以最佳的方式就是用灵力或者是魔气慢慢化解,就像之前清除红袖招的方式一样,但现在为时过晚,柳叙白身体已经到了不可逆回的程度。

“我再送你一个阳谋如何?”唐韵看出了沈凛的心思,所以也不再兜圈子,坦言道:“我让柳叙白进入凝露冰室就是因为他身体特殊,万不得已之时他将是我的后备之刃,你猜猜我将凝露冰室设在了哪里?”

“七灵法阵的潋骨印你应该不陌生吧。”

归墟的潋骨印,是七灵中寒属性的神兵,他的妙用之一就是在于可以封存人的神识、□□、还有记忆,可以算是为数不多能够完整保全一个人的圣物,除了可让被封存之人千年不腐,便是可以随意以它为镇物造出一个小的威压结界。

原来柳叙白进入的冰室是由潋骨印所结成的空间,想到此处,沈凛开始皱眉,潋骨印的使用若没有穹庐鼎炉火的制衡,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就是需要邃阴之体的人以自身为容器,渡化潋骨印产生的寒毒,而成为容器的人,若不能及时将寒毒排出或压制,便会凝冰致死。

上一次在矮山原,柳叙白以一己之力逆转破坏了唐韵的法阵,导致他诸多祭物法器损毁,所以迫不得已才会想要使用潋骨印,这潋骨印应属归墟收容,难道归墟也投效了那个神域的东主了吗?

沈凛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唐韵为了惩戒柳叙白的行为,同时也为了部署下一步的棋局,已将柳叙白的身体献祭给了潋骨印,让他吸收潋骨印四散的寒毒,当初给他吃下仙子醉也是为了想要延长潋骨印的使用,而自己解除了仙子醉,就等于是破坏了柳叙白体内的双毒相互牵制的平衡,面对柳叙白这张王牌,唐韵真是下足了功夫。

上御都的尸兵之所以能保留这么久,估计也是潋骨印的功劳。

“现在潋骨印就在我身,我随时可以开启阵法,到时候恐怕你的力量都会被压制,你也就只能任我宰割。”唐韵没有丝毫保留的将自己的计划和企图说了出来,根本不担心沈凛会有应对之策,“想要阻止我的办法,我也替你想好了,那就是杀了柳叙白,潋骨印没有承纳之器便会停止运作,我也就无法施阵。”

“我绝不可能伤琅環君。”沈凛在唐韵说完的一瞬间便直接做出了回答,唐韵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他双手四指直立相抵,中指向下折弯勾连,一枚方印便从唐韵体内飞出。

方印通体呈象牙白,精雕细琢的花纹沟壑之中已有些变色发褐,想来是年代久远的风化之迹,方印上雕刻着一整个天吼兽头,威严霸气,天吼的眼睛是有辉夜石制成,在灵力的倾注下散发着冷澈无比的寒意,于此同时,整个房屋之内便被淡蓝色的灵场所填满,“那最好,我可以送你们一起上路,也算是成全你们。”

沈凛心知自己很快便会丧失能力,眉宇间决然之色尽显,在灵阵刚起之时他便已提剑上前,手握剑柄的手臂微微颤抖,他挥动剑身,剑光如电破空而出击碎了身前的桌案,唐韵腾身空翻,轻巧的落到房间另一处,他也明白自己直面沈凛会下场怎样,这个时候他只需要躲避等待便可。

柳叙白身后的南明离火符因为沈凛的力量消陨而失了效,彻骨的寒意又重新扩散到了全身,但他没有发出声响,因为这个时候他若有任何响动都会干扰沈凛对敌,任由寒气在皮肤之上凝结起一层冰花。

他想的没错,沈凛不是一般人,当初在矮山原柳叙白只以为是唐韵想用异术谋害沈凛,没想到原来是因为惧怕沈凛的能力所以布阵压制,沈凛……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柳叙白心生此念的同时,沈凛感受到额头的千叶印记开始闪灼,很明显,他今天与唐韵的对话让柳叙白生出了不该属于此间的想法,这个时候原本的力量本就所剩不多,天道的介入使沈凛愈加吃力。

“哟,这么不小心,让天道觉察了吧?”唐韵看到沈凛动作缓了下来,便躲在一旁讥讽道。

反正都被察觉了,干脆不死不休,沈凛心一横,直接单指掐诀召来一道青光紫电,向着唐韵的方向弹去,唐韵奋力躲闪不及,身形一晃,左臂被击中,伤口处发出难闻的焦灼之气。

沈凛再落一雷乘胜追击,如同天罚般的力量狠狠击在唐韵身上,唐韵被打的狼狈不堪,鲜血从他的嘴角渗出,但他也没有停下动作,即便他依靠掩体仓皇躲避,但那青雷却如影随形,毫不留情的命中他的身体,每一次击打都让他痛苦万分。

唐韵忍住疼痛,眼神一凝,将灵力全数灌输到了潋骨印之上,灵场威压加剧,沈凛和柳叙白都受到了影响,尤其是沈凛,他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困住,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

柳叙白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已凝固成冰,他呼出的气息也开始结出白雾,身上的被子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作用,他双手抱肩,想用自己的意志熬过这一关,但唐韵也发觉了柳叙白状况不好,他心知柳叙白撑不了太久,如果不赶快让沈凛丧失战斗力,柳叙白一死他便再无机会杀掉沈凛。

沈凛的心情越发沉重,他感到自己的力量接近枯竭的边缘,他咬紧牙关,挽剑抛刺,沧渊剑如同一道闪电般疾速此向唐韵的要害,唐韵也掷出潋骨印,两样神兵在空中撞击,迸发出不小的波动,屋内陈设的物件尽数碎裂崩坏。

唐韵趁着沈凛与潋骨印之力相较之时,飞身落定到柳叙白身边,一手将他从床榻上拉起,然后对着沈凛说道:“不知道你的引雷决长不长眼,要不你再试试?”

沈凛赶忙停下了攻击,他现在速度与力量都在减弱,只能靠燃耗命值来勉强一战,骤然收手,力量的苗火也逐渐缩小,唐韵见此立刻又开始了嘲讽:“你倒是别犹豫啊,上一次在北境,你不是做的很好吗?你要的不就是他身上的灵魂碎片吗?杀了他你自然就能拿到,不用等他寿终正寝。”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说完便将柳叙白挡在自己的身前,有了这张护身符,沈凛便出招无门。

沈凛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七窍之上也开始有血迹渗出,他身体每一寸的肌肉都紧绷着不敢松懈,生怕一泄力后就再也支撑不住,“我不会再伤琅環君一分,死也不会!”但他现在已经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愤恨的看着唐韵,眼中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唐韵拎扯着柳叙白的后领,在沈凛面前展示,像是炫耀自己的胜利,也是在嘲笑沈凛的无能,他轻声在柳叙白耳边说道:“柳叙白,若不是你,他也不必有今天这个下场,全是拜你所赐,我真的应当好好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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