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内,一片寂静。
心电监护仪在床头稳稳运作着,孟泽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这个人高马大的东北汉子,看见陈觅病床上单薄的身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情况怎么样了?”他转头轻轻问道。
陪床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夜没合眼的严豫川。
“刚退烧了,医生说再观察一下。”
严豫川起身替陈觅掖了掖被子。陈觅难受的紧,正心口连着后背一起疼。本不愿意睁眼,但是耳边的声音很熟悉,好像大河……
等等,陈觅刚缓缓睁开的眼睛瞪大了。
真的是大河。
不是,谁让他来的?
面对陈觅充满谴责的眼神,严豫川不知为何,竟然一时有些心虚。
好在孟泽抢先一步,好好的彪形大汉扑到病床边,说掉眼泪就开始掉眼泪。
“陈觅你小子,怎么什么事儿都憋着,你还拿不拿我当哥们了?”
好家伙,掉最多的眼泪,放最狠的话。
陈觅看着孟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微微仰头看向严豫川,二次眼神谴责。
“严哥都跟你说了?”
“废话。”孟泽瞪了他一眼,“不说?那你还要瞒我瞒到啥时候?”
好,这是准备兴师问罪了。
陈觅只觉得心脏突突的,扭过脸去,不说话了。
昨天夜里情况紧急,陈觅已经烧的没有什么意识了,严豫川也不清楚他原来的疾病情况,只能抱起人就往最近的医院赶。
好在手机上有紧急联系人,电话一拨过去,接通的对面就是这位。
不过,虽然说孟泽的电话接通的很快,但要命的是,谁也不知道陈觅是什么情况。
气氛一时间有些焦灼。
秋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窗上,离家里最近的医院也算不上多近,即便是踩着限速,也开了不短的时间。
陈觅昏昏沉沉睡着,脱离了严豫川的胸膛,安全感的缺失使他时不时就掀起眼皮来看看外界,只是瞳孔都不曾聚焦过,全然都是本能反应。
紧接着进了急诊以后,就是兵荒马乱的检查,在此期间,陈觅时而清醒,时而又昏睡过去。
再醒来就是孟泽进来之前了。
陈觅一扭头,孟泽就知道从这家伙嘴里掏不出什么话了。
这是一不顺心就要逃避,全然等着人伺候呢!
从小到大都是,别看这小子对外那叫一个长袖善舞,实际上呢?耗子扛枪——窝里横,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拿捏等人侍奉呢。
孟泽虽说平日里对陈觅无有不应的,但是关键时刻难道还不会治他吗?
于是这个人高马大的花臂汉子二话不说就开始抹眼泪。
一边抹还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钱包,翻开一看,夹层里赫然就是小时候的陈觅和他的合照。两人背后还站着一位笑眯眯的慈祥老爷爷。
“陈爷爷我对不起你的养育之情啊……没照顾好陈子,都是我这个当哥的不是。”
嚎的那叫一个感情充沛,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陈觅埋在枕头里都气的牙痒痒,当什么编剧?当什么制片人?真的是屈才了,就应该送去当演员,一座小金人都算少的了!
“都是我没用,连陈子的身体情况我都不知道……”
陈觅这下觉得自己不光是胸口痛,连脑袋也开始痛了。
“好了,别嚎了。”
陈觅气若游丝般开口,结果还没说两个字,孟泽眼泪居然掉的更快了。
陈觅从小到大身体都算不上好,但也就是容易感冒,仔细照料着也没有什么。
他们家这个大宝贝疙瘩什么时候这么虚弱过,连说话都费劲,声音哑得快听不清说什么了。
孟泽心疼得快喘不上气来,情绪一上头更是收不回来。
陈觅不解地拧了拧眉头,这人没完了?
等孟泽胡乱擦了一把脸,和严豫川两人都坐下后,陈觅才缓缓开口。
“这个病……”他伸出一只没插针的手,捻起面前的检查报告。
“医生都跟你们说了?”
得到两人确定的回复以后。陈觅点点头,说话速度放得很慢:
“就是你们知道的那样,治不好。”
眼见孟泽眼圈又要红了,他无奈叹气一声。
“但是短期内也死不了,我之前去其他大医院也查过,就是等换肺。”
这边地方小,医院应对这个病症的经验并不充足,尤其陈觅自身情况复杂,因而医生交代的也不明确。
得到陈觅这一份回答,孟泽还是觉得天都要塌了。
陈觅心道这人也是没完了,更没心力应付他,俩人玩了这么多年,更不用装客气。果断把被子往上一拎,赶客。
“我累了,你们也休息去吧。”
病房外的走廊上,空气好像冷到要凝结成冰。
孟泽靠在房门上整理了一下情绪,又抹了把脸扯出一抹苦笑,和严豫川简单打了个招呼。
“……谢谢你啊,哥们。多亏有你照顾我们家小陈了,唉……不然我来守着也行,你辛苦一晚上了,赶紧休息休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