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开口了:“娘,你为什么不生下我?我投了胎是想出生的,你喂我喝的是什么?我喝了之后,身上好疼,是你杀了我。”随着婴儿的开口,舀舀的黑色的血从他嘴里流出来,柒休觐痴傻的看着他,眼中却只有一片模糊的影子。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婴儿露出了獠牙,张开大嘴似乎要把她给吞进去,柒休觐看着那血盆大口,以为自己进了他的肚子,深吸一口气惊醒,才发现是梦。
柒休觐花了好几秒才将僵硬的蜷缩在一起的身体试图舒展开,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的夜晚,只有营帐上有些月光,还有虫子的叫声。一行眼泪无知无觉的滑落下来,又梦到他了,被那碗堕胎药扼杀的生命,他又在梦里向自己索命了,每次梦到的场景都相同,每次的触感都那么真实,那小肉手抓着自己的脚腕之时,那小胳膊搂上自己的脖子之时。除了害怕,还有愧疚,如果那孩子生下来,一定也跟梦里一样,肉嘟嘟的,摸上去皮肤光滑,又白又嫩,还可以叫自己一声娘,可是那条无辜的生命已经没了。
柒休觐平躺在床上,眼泪不断滑下,望着房梁喃喃的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聪动用自己的人脉在外面调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凡牵扯到的人,一个一个审,到底是牵连出了一大群。他还记得自己老子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事,强忍着没有动用私刑,可他回营后知道了柒休觐半夜叫门的事情,也知道了柒休觐失禁的消息,还有她打了那胎的消息,衙门那边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他实在等不住了,去了碧洲成的营帐。
“元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衙门那边到底是怎么传话的?”
“衙门那边还在调查,罪名足够大才能让他吃牢饭,没那么快能缉捕归案。”
林聪都给气笑了:“吃牢饭?闹了这么半天,只能让那孙子蹲个牢?其余家属都还安安稳稳享受荣华富贵?调查来调查去,你信不信最后给他定个证据不足,难以立案?不就是章家使了银子吗?得,别让那些酒囊饭袋去查了,把人交给我。”
碧洲成知道林聪关心则乱,提醒道:“阿聪,元国律法不是儿戏,不能罔顾法纪。”
林聪长吁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火气,又问道:“那基地的事呢?皇上怎么说?”
“我给皇上写信禀明情况,臣相代笔回信,已经派了周御史前来调查此事,不过牵连势力太过广泛,不是短时间能够了结的,待皇上处理完南方水灾,再亲自过问此事。”
林聪怒极:“就是因为皇上的一再退让,才让那些孙子罔顾王法!既然元国律法不中用,我就用我自己的法子。黑吃黑嘛,皇上也乐见,我林聪本就不是什么正派君子,元帅顾忌的事,我林聪不在乎。”
“行了,你别跟着裹乱,这种事,还是等着皇上下旨吧,我知道你是为休觐不平,可你也不想惹得林家被皇上猜忌吧。”
林聪重重的喘息了几声,显然正在试图压抑下自己的火气。
“对了,我跟你说的,让你安排那看门小厮一个差事,也算是答谢他帮过休觐,你安排了吗?”
林聪摇了摇头:“本来我想领他入营参军,或者让他去我家里的场子里帮忙,他说如果他接受了,那就是被人知道,当时是他去告的密。他们这些在永生基地讨饭吃的人,身家性命都在那些杂碎手里握着,他不能拿家人的性命犯险。我承诺了可以保他们一家子平安,他还是有所顾虑,估计是想着我们两家内斗,底下死伤些人命根本不算什么,怕自己一家子性命没个保障,不敢踏出这一步吧。他不肯就算了,我给了他一千两,算是谢礼,小门小户,够吃一辈子了。”
碧洲成点了点头:“下次发月俸,我给你补上。”
林聪烦躁的挥了挥手:“嗐,元帅还跟我整这套。”他忍一时越想越气,道,“休觐一封封诉状递上去,还有搜出来的这么多受害女子,还不足以让衙门立案,我等不下去了。”
林聪忿忿而去,碧洲成吩咐道:“看着他,别让他出什么岔子。”
手下人领命下去,碧洲成望着林聪满是煞气的背影,叹了口气,只怕是难,连他老子都压不住他了,还有谁能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