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矿产?还是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总之,那应该是个,很大很大的秘密。
发酵的浆果,缠绕的蛇,甜美的芳香,混杂的气味。
被改动的祠-堂,不知名处的违和,轻微的硝-烟味,人员进出的疏漏。
布置老宅,真的是个好任务呢。
什么时候会动手呢?祠堂完全打开的时候?祭祖的时候?还是一切的一切,都会由巨大的声响和火光开启?
就像是戏剧演出前的开场,那大而热烈的预告。
轰——
跑起来的时候,陆晞还是茫然的。她像是世外的看客,耳边轰鸣作响。内里的她却如游离在外的魂魄,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切。
有点问题,陆晞想,从什么时候自己有了这样的状态?她本以为她的心理状况没有那么严重来着。
她总在脑海中排演各种各样的预告,但是情绪侵蚀着她,她没有做出更多的预防措施,反而像旁观者一样看着一切发展。她可有可无地做着任务,找不到方向地活着。自从陆晞松下那根弦起,她的状态就在急速下滑。
她愿意做此世的陆晞时,尚且还能够凭借着此世陆晞的逻辑和内在构架活着。然而一旦剧情相关任务离她远去,陆晞就会陷入茫茫的虚空,她的大脑里各种思想在激烈或不激烈地搏斗着,那些虚构的情绪从身体里抽离,她越来越多地开始想她很多年前,在母亲和父亲还没有死去的时候就在想的问题。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火光携着冲击砸下,碎片四射。灼热的温度划过脸颊。她闻到熟悉的血腥味,陆晞伸手去摸,摸到血独有的黏腻。尖锐的疼痛顺着神经流淌如大脑,她自发跑动的腿接到大脑的信号,忽然停下。
跃动的颜色,蔓延的火光。噼里啪啦的各种各样的声响,有生命的无生命的哀嚎。她四下环顾着,那雨混杂着灰尘落下,细菌的病毒的侵蚀在无声地进行,于破损的伤口处扎根,侵入到滚烫的内里。
巨大的破坏声崩毁声一刻不停地拉扯着她的神经,她忽然从这毁灭中意识到她在活着。雨的气息带着更多的别的东西一起涌入脑海,血液顺着脸颊流下,一直没入下颌骨。巨大的原始的声音唤醒她的感官,那些她维持的好奇心,求知欲,衣香鬓影下的衣冠楚楚,在排山倒海的感官刺激中如泡沫碾灭。
她忽然浑身战栗起来。
我好像个神经病啊。陆晞一边颤抖一边想。这宛如电影般的一幕,错杂的关系,布置的疏漏,默声的错位,一波叠一波的颤动随着神经攀沿而上。规则的一切,都在排山倒海的爆炸和毁灭中消失。雨还在下,混着血滴落在浅紫的衣服上。陆晞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那消失已久的宛如被圈禁的感受如洪水倾泻而出。那被她自己锁住的她都不知道的自己,在陆晞的求生欲低到发指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切唤醒。
带来震撼,带来疼痛,带来真实。
陆晞好像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又好像有谁在冷冷地笑。
到处都是纷争,到处都是火光。一堆人两堆人三堆人或者更多的人打生打死,陆晞前段时间刚刚修缮好的草坪早已经没了形状。更多的火光更多的震动唤醒了深山的巨兽。在陆晞蹲在地上控制自己时,在她在双手间的黑暗里战栗不止时,大地震动的频率随着踏足的地面向上传递。神经宛如失去了控制一样,随着失序的自然扭曲。
哀嚎,嘶吼,崩塌,呻吟,一切的声音虚化着扭曲,欲-望,人性,血肉,化作绝对真实的曲目。蜿蜒着缠绕着的黑烟,熊熊的映衬的火光,发烫的失序的建筑。崩腾的涌动的土地。
盛大、震撼的戏剧。伟大、沉浸、为艺术献身的人类。每个人都是导演,每个人都是演员,欲-望与人性为刃,一刀刀割出血肉来填充情景的张力。他们奋力争斗着,为更好的剧本。而不远处,真正的毁灭已经在树木与山石间酝酿作响。
陆晞是被抱回来的。
按理说来,若是一场电影,陆晞该是这场大戏的女主角,凄美无厘头的女主角,但是她并没有幸运到最后。在她极力克制自己抖动的神经的时候,砖石,树木,火光,危险的东西最终穿过她的幸运值,来到了她身边。
处于极端状态的陆晞并没有及时做出有效的反对,相反,融于这一切或许也是个不错的结局。死亡或许是最后的献祭。她在自我和规范中拉扯,在理智和沉沦中反复横跳。皮囊化作一滩水,兜着宇宙爆炸前的混乱与散落的尘灰。
尖锐的砖石刺穿了那滩水,于是思想与血液化作脓水一起从皮囊中流出,浸透在雨、灰混在的泥地里。那砖石来自陆晞之前监工时亲手选购的一款路边石,她认为慕容清会喜欢它。
因为它给人的感觉很像一个人。
失血发冷与晕眩带走了她最后的清明,白热化的争斗化作余波冲击了她。这场争斗在多方有意无意的添砖加瓦下,从本可以坐下来分割的掠夺变作了非生即死的斗兽场。要么死去,要么成功。
而现在,巨量的火-药和震荡带来了新的转折,并为这场戏剧添加了新的冲突与人性的色彩。
恶魔降下灾难,天使降临人间。
恶魔收获灵魂,天使收获信仰。
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