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说了！”辛梵尖叫着呐喊，脑中的劝阻和现实的嘲弄混成尖锐的一团。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对面，捡起来那个球状物体，原来是断缘被拔干净头发的头颅。断缘的头颅被煮成原来的两倍大，从鼻孔里渗出些油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这个世界除了辛梵谁也认不出来，除了，辛梵……

辛梵的双手被烫烂了，她僵直的身体捧着那颗面目全非的头颅，她想哭，她想吐，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有几瞬间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心跳。

那群人估计嫌辛梵反应平淡，不知道谁一脚将辛梵踹翻，断缘的头颅滚到地上，沾了很多的泥土。辛梵呕出一口血来，她好像突然醒了，又像是永久地沉睡了，抓起自己的匕首，速度很快，毫无章法地朝所有人捅去。

有个人被辛梵所伤，辛梵跳到他身上，不管死没死，一直反复不停地挥刀。有人来拦她，可无论用尽什么办法，那把刀就像辛梵的骨骼一样长在她的手里。

辛梵知道问为什么是很蠢的，可时至今日，她除了为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明明庙里的食物省着吃，够你们这些人吃五天的。”

“为什么？我走的第四天夜里就下雨了，明明所有人都得救了。”

“所以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为了得救，不然为什么我们这里面没有老弱妇孺。你们孤儿寡母地呆在深山，我们还以为是请君入瓮呢。本来寻思一网打尽，可那个尼姑竟然让你先走，真可笑，谁逃得掉。”

密密麻麻的拳头落在辛梵身上，有人想挥砍刀砍断辛梵拿刀的那只手。一直沉默的王荪从阴影中现身，他施法阻止了那个人的行为。

“滚！魔尊霍芪在此，谁胆敢造次。”一团黑雾朝那些人袭来，他们见状四散着逃去。

魔尊霍芪多纳罕啊，但辛梵的无感像是被锅炉里的油花蒙住，她迟钝地想到，魔尊霍芪？魔尊霍芪也救不了断缘吗？

霍芪拖着病骨来到辛梵面前，谢怀憬这在此刻终于爬到山顶，他见辛梵如此癫狂狼狈，想来拦她，却被辛梵的匕首划伤。

霍芪走近才发现那个人没死，他听到辛梵问道，“你吃了她哪里呢？”

倒在地上的男人，吐出一口污血，“肝，肝脏。”

辛梵好像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不禁眼前一亮，匕首高高举起重重落下，血液溅了霍芪谢怀憬一脸。

辛梵将男人的肚皮豁开，将手伸进去，像从前在断缘的院子里摘豆角一样，一连扯出很多内脏，递到那个还剩一口气的男人面前，指了指其中猩红色的一团，“这是肝吗？”

男人咽气了。

霍芪见辛梵还是低沉着头，咯咯地干笑着，厉声训斥道，“你疯够了没有！”

辛梵抬起头，像是第一次见到霍芪一样打量着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因为他们吃过男人，但是他们没吃过尼姑。”霍芪阴沉着脸回答。

“他们吃过魔尊吗？吃了魔尊会怎样？”

“你杀不了我，你也杀不了任何人，因为你太软弱太一无是处。”霍芪厉声说道。

这个呢，就是辛梵入魔道的开端，现在她和白闻荆站在那块金光闪闪的千星寺牌匾下，想起那些深沉厚重的往事，内心那些阴暗的情感还是止不住的翻涌。但是并没有以前激烈，难道是换了个新躯壳的原因？

作为王小仅的辛梵再去重温那些悲惨的旧事，像是在看一场隔了一层琉璃罩子的大戏，但她还是觉得很可悲，是那种重来一世，连自己都无法共情自己的可悲，她是希望自己此刻能像真正的辛梵一样极端的，可她的情绪就是缺乏一个爆发点。

难道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理解辛梵吗？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白闻荆突然开口，“千。星。寺。没听说过呢，怎么会有寺庙建在这种玄而又玄的地方，看来这境主人也是个礼佛之人呐……”

辛梵被白闻荆的喋喋不休从回忆中唤醒，“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话真的很多！”

“我这不是到了这幻境，害怕你对我下死手，所以多说点话来唤起你的恻隐之心嘛。”白闻荆故作委屈地说道。

“你去死吧。”辛梵留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进庙里，白闻荆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