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边刚嘱咐完,那边守门的小厮战战兢兢领着一个内侍上了门,魏初一看来人,吓了一跳:“王公公怎么亲自来了?”
王承从袖中取出两封信呈给她,笑道:“安王殿下与一位罗公子有信给郡主,陛下见了,让奴亲自送来,顺道儿问问郡主,准备得如何了?”
这是皇帝在催她动身了。
魏初心里明了,接过信道:“待进宫与母亲告别后便可启程了。”
王承得了回复安心了许多,也不多留,将皇帝的话留下就走:“陛下说,郡主见完贵妃娘娘后,请往乾元殿一趟,陛下有事嘱咐。”
“知道了,劳烦公公跑一趟。”
魏初起身要送,却被王承制止:“郡主若是即日启程,还是抓紧时间回安王殿下的信吧,以后这山高水长天各一方,通信想必要难上许多。”
魏初也不强求,吩咐陈管家送王承出去。
跟在季玖身边三年,罗江流的字毫无长进不说,还大有往鬼画桃符的方向一去不返的架势。不过罗江流写的内容简单,两三句话说了展秋池与他确有婚约,让她将人先留下,至于婚事,等他回来再议。
也没提何时才能回来。
好在倒没折磨她的眼睛太久。
然后她才打开季玖给自己的信。
季玖字迹清隽规整,与罗江流的字大相径庭,同样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她看完却沉默了许久。
庭院中传来长宁稚气的声音,不由让她想起那个她最终也不知名姓的乞儿,想起她曾跟在魏谦身后收殓的尸骨,还有在寒州时只愿风调雨顺来年能有个好收成的质朴的百姓。
她想劝慰季玖,可一展开信纸,却不知该如何落笔,最后落到纸上的也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九哥,母亲曾同我说,倘若有悲天悯人的慈悲之心,那便要有济世救人的恒心,更要有直面生死的勇气与决心。
冀共参之。
她本想告诉他自己将下江南,可想了想,还是没说。
皇帝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她将信交给陈管家,又去找展秋池。本想直接将信给她看,可想到罗江流那难看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字,还是选择了将信中内容转述给她听。
她原本以为将这个消息告诉展秋池,至少能让她开心些,可她没多说什么,也没问罗江流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踌躇片刻,还是问魏初:“郡主这是要离开京城?”
“嗯。不知何时才能回,不过展姑娘放心,不论我在与不在,在这府里,你都是上宾。”
展秋池抿唇笑道:“恰好我也想要来跟郡主辞行,这几日我出去找了个帮人写信的活计,也在附近找了座小院儿打算租下,确定了就可搬走了。在府上叨扰许久,希望没有对郡主造成困扰。”
魏初呆了。
罗江流让她定要将人留下,谁知转眼这姑娘就出去找了个活计。别的不说,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家,对这上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人心险恶,可别遭人蒙骗才是要事。
可这话不能直说,毕竟她千里投奔于此,到如今也只是暂住府上,严格说来其实她与自己毫无干系,又岂能管人家想做什么,只好绞尽脑汁地想有什么能够将人留下的借口。
“展姑娘那活计可已经定好了?”她有些为难地问道,“原想请姑娘帮我一个忙,只是这几日一直忙着没来得及问问姑娘。谁知这一耽搁,姑娘竟然找到了活计,这下倒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郡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展秋池倒十分爽快,毫不犹豫道,“收留我这么多日,郡主于我有恩,若我有能帮上郡主的地方,那个活计我去推了便是。”
魏初眼前一亮,高兴地拉着她的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这次离京不能带长宁一道儿走,又不能将她送去宫里,想着展姑娘还在府上,人又细心,正好能帮我照看她。只是……”她收回笑容,有些迟疑地道,“姑娘若觉得长宁吵闹,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虽说长宁如今正是顽皮的时候,可小姑娘珠圆玉润的,哪怕是皇帝见了也会忍不住逗弄片刻,十分招人疼。
展秋池原也喜欢她,不过之前总认为自己身份尴尬,所以不敢过分亲近。这下听见魏初原是要让自己照顾长宁,这于她而言算得上意外之喜,于是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长宁小姐如此可爱招人疼,我怎会觉得她吵闹?郡主既愿意让我照料她,我高兴还来不及。”
见她答应得爽快,魏初终于放下心来。好歹没有辜负罗江流那艰难用脚写出来的两行字。
她忽然又想到什么,这下当真有些为难地开口:“呃……展姑娘,郡主府上有厨娘,姑娘不必受累再下厨了。待过段时间阿流回来,再让姑娘好生尝尝他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