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已经不是松川第一次来早濑家了,但他对这来自法兰克福的一家人仍然有着那种莫名的刻板印象,就像在欧美情景剧里会见到的家庭一样,开明的妈妈和幽默的爸爸,除了风雨不改的餐前祷告让他有点别扭之外,用向井常打的比方来说,他们三人能被直接打包送进迪士尼少年剧里,哪怕早濑是德国人。
在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想笑的时候就笑出来,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松川偶尔会觉得有点羡慕,想到这里他抬手按响了门铃,透过院子里的落地窗隐约能看到人影,早濑快步奔到玄关打开了院门的锁,又推开了家门。
短短几米石子路,松川缓缓向她走近,在头顶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早濑毛茸茸的金发像是透明的,她平日里总是穿着修身的运动背心,无论是胸口还是胳膊上都看得出晒痕,外国小孩果然就是洒脱。
“我到房间等你!”说罢她就回头跑上了楼。
来不及回应的松川点了点头,走到门前还闻见了黄油和奶油混合在一起的烘焙香味,他一边换拖鞋一边望过去,早濑的爸爸正戴着手套把烤箱里的烤盘拿出来,一旁早濑的妈妈艾玛抱着没用完的奶油,偷偷舔了一勺。
此时刚刚跑回房间的早濑又突然探头用德语对着父母说了一句什么,一家三口笑出了声。最后才注意到客厅里站着的松川,早濑爸爸放下烤盘和他打招呼:“嘿松川小兄弟,我光顾着烤柠檬挞了,还要冷藏一下,一会儿回家的时候记得带走哦。”
“叔叔阿姨晚上好,”松川礼貌回礼,“太麻烦您了。”
艾玛匆忙放下勺子和他挥了挥手,大约是因为松川一静这几个字的发音对日语并不好的她来说实在太难了,每次松川来的时候她都很少能顺畅念出他的名字,实在要称呼的话,最经常是只能说出一个“松”字。
松川熟门熟路走到了早濑的房间,她正忙着把地上散乱的东西都一股脑儿扔进柜子里,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他轻声笑了笑,低头和弯腰起身的早濑对上了视线,她哎呀了一声说道:“我也刚刚踢完比赛回家的,房间乱是能被接受的事情。”
“我没说什么啊,”松川顺手拿出了两本早已整理完的学科笔记,拉开书桌前的椅子,然后拍了拍另一张椅子,“来吧,今晚应该会学到很晚。”说着他还抽出了她桌上一张没及格的数学试卷。
“Nein!(哦不)”早濑倒吸一口凉气上前拿回了卷子,撇了撇嘴无奈地坐下,“松川神认为我还来得及吗?”她举起脖子上的十字架看向他。
“很难说……”松川草草翻了一遍她前几次的试卷,“你的国文分数比英语还高?”
“考英语的时候好像睡着了,”她凑近了去看,“前一天夜里有比赛的,虽然今年这个赛季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我还是熬夜看完了……”
有时候松川很好奇她到底是记性好还是记性差,毕竟不论是看过的比赛还是踢过的球赛,她总能记住每个人的每一球,于是他及时打断了她,防止她再继续回忆:“你能把你的记忆力用到记公式和日本史上吗?”
“我……我不知道,”她挠了挠了头,“球赛闭上眼就能出现画面,书又不一样。”
“那我这样打比方的话可以吗?”松川扯下几张便签纸,把考点上的关键历史人物用数字标好,排成足球阵型,加入每个人对应的事件,“我讲一遍,然后你来复述。”
“好厉害!”早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松川又被她的蓝眼睛吸引了注意,愣住了几秒才继续说下去。
常理来说黄种人与欧罗巴人种结合的后代百分之九十九都不可能是金棕色的头发和碧蓝色的眼睛,所以起初大家都不觉得早濑是混血儿,直到她有一次提到她的爷爷是当年留在冲绳的美国大兵,谜题才被解开了。
让早濑在足球以外的地方集中注意力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两个多小时的补习,松川说几句话,她就会开始灵魂出窍一般地发呆,他一开始还会耐心提醒,到后面也只好上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对不起。”早濑连连点着头道歉,眨了眨眼去看那些天书一样的考题,正好此时手机又震动了两下,她刚要伸手去拿,下一秒看到松川甩过来一个眼神,她便又说了声抱歉,把手机推到一旁。
松川出于礼貌没有去看是谁给早濑发的LINE,可后来屏幕还是亮了几次,他的好奇心让他没忍住偷看了一眼——NATUSKI,稍稍松了口气,这是她们队长的名字,正要收回视线时,又来一条新的通知。
MINILLAミニ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