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流血了?”时序没反应过来。
但甄好哪有勇气再说第二遍,只是紧紧咬着嘴唇,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见少女一只手紧紧攥着大腿处的裤子,一只手捂着小腹,又听她提及“流血”,时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她指的是什么……
小小少年何曾遇到过这种事,一时之间一张脸也涨得通红。不过他很快命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安慰她:“好好,没事的,你不会死的。你可能是那个来了……”
时序说着脸越来越烫,不好意思将那两个字说出口,然而面对惊慌不已的少女,他不能露怯:“你先去找阿姨,她知道怎么处理。我也赶紧跑回家请教我妈……好好,别怕,你不会死的,等我回来!”
离开前,时序用力地握了握甄好冒着冷汗的手,才转身快速朝自己家跑去。
时序的话和那重重的一握好似有无穷的力量,让少女狂跳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她听了时序的话,快步走到大房门口。门没有关,床帘只放下一半,可以看到何允莲带着四岁的甄黎睡着了。
甄好敲门的手顿了顿,有些不敢打扰何允莲母子。
严格说起来,她对于这个母亲没有很深的感情,可自从她知道自己也像别的小朋友终于能够待在妈妈身边后,她渴望母爱,渴望来自母亲的温暖。
至于事与愿违那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哪怕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她还是对何允莲抱有期待。
于是,她鼓起勇气,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屋里的人没有任何动静,甄好咬紧牙关,又硬着头皮敲了敲。
这回里面的人听到了,何允莲不耐烦的声音很快传来:“臭丫头,不知道我和你弟弟睡着了吗?敲什么敲!”
“妈——”甄好再开口声音依旧有着哭腔,“我肚子疼,我……”
她的话被何允莲残忍地打断:“肚子疼去屙个粑粑就没事了!别吵我跟你弟弟睡午觉!”
因为何允莲的这句话,甄好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此时此刻,她小腹的疼痛不及心脏处传来的万分之一。疼得她想哭,也疼得她想吐。
她几步跑到庭院里,弯下腰对着杂草丛不住地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泪水不停地从她眼角滚落,伴随着隐忍的啜泣声。
时序参加百米考试都没像此刻这样冲刺过,他气喘吁吁地重回甄家看到的正是这样狼狈的甄好。
“好好,你没事吧?”短短十分钟内,时序第二次问了这个问题。
见到去而复返的时序,甄好慌忙擦了擦眼泪。
她不习惯被人看见眼泪,更不习惯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可时序接下来一句“好好,别怕,我来了”让她所有的委屈都无所遁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决堤,却依旧只敢无声地哭泣。
她这一哭,把时序哭得手足无措起来,手脚都不知如何反应。半晌,他才像小时候那样,虚虚环住少女一颤一颤的肩,轻轻拍着她的背,嘴上安抚着:“没事了,好好,我在呢。”
甄好趴在他肩头上哭了会儿,等情绪过去才感到羞赧,忙与他拉开距离,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他。
直到一包粉紫色的东西递到甄好面前,她才微微抬头看着少年。
“我妈说……”时序一路上紧紧捂着这包卫生巾,生怕被人看到,眼下真正要面对甄好说出时谙告诉他的话时,白皙的脸更是红得像要滴血,“说你打开一片,展开小翅膀,贴在……贴在内裤上就可以了……”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小声,尤其是“内裤”二字,但甄好听清楚了。
她的脸红程度不比少年低,快速接过那包东西后,她甚至连“谢谢”都没好意思说就逃也似的跑进了茅房。
甄好的初潮,是少年陪在她身边。
其实也只是过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她和少年之间竟不复当时亲密。
甄好结束回忆,再度望向时序的背影。
她应该对他好一点的。
甄好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某种奇怪的执念好似坍塌了一点。
她总执着于远离故乡,走出大山,也执着于不像邻家姐姐那样找个同村的人就嫁了。
因为如此一来,她,包括她的后代,也将一代代留在大山里。
刚上初一,她就将目标大学定在了上城的那所重点高校,她向往的未来是在明亮的大都市,而非贫瘠的山坳里。
所以在奶奶开玩笑说“以后找个离家近点的人家嫁了,回家方便”时,甄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才不要嫁同一个地方的人,她才不要为了离家近,就放弃到更广阔的天空翱翔的机会。
晚自习在她偶尔的胡思乱想中很快过去,三个女生依旧结伴回寝室。
甄好有些不敢面对周淳芮,于是心虚地走在鄢云书身侧。
鄢云书并不清楚白天在考室里发生的事情,也就没觉得甄好走在自己身边有什么不对劲。
周淳芮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三人之间的氛围就会变得冷清,毕竟甄好和鄢云书都不是爱说话的人。
“芮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见周淳芮一直沉默着不说,还一脸凝重的样子,鄢云书主动开口询问。
“你问好好呗。”周淳芮有些不满地说道,“她没拿我们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