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个人稍微搁置也不至于变成大隐患。反而放在眼皮子底下,寻得足够合适的时机再加以利用,方能借其为自己谋得更多的利益。
“陛下怜惜,才允我去乾清宫小住的。”
薛芙没有多提自己受惊之事,脸颊微红又羞赧又欢喜说起帝王恩宠。
花宝林掩嘴一笑,像为她高兴:“陛下如今待你如珠如宝,不知羡煞多少人。”之后闲谈过几句,道不便耽误薛芙休息,她起身告辞回望春楼了。
姜嫔没有来,但薛芙去了沉香小榭请安。
见到她,姜嫔是惊讶的,迎她落座后瞧着她额头结痂的伤口劝道:“薛美人身子尚未痊愈,不必拘礼。”
“多谢姜嫔关心,我会好生休养的。”道过谢,薛芙也不拐弯抹角,她开门见山,直接说,“今日来,实则是想问一问,这些时日绿绮轩可有什么异样?”
姜嫔知道薛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知道归知道,说得这样直白,多少叫她诧异。
不过姜嫔很快平静下来,想一想对薛芙说:“白天黑夜都有小宫人在做事,虽说人多手杂,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听说那些木芙蓉是从芙蓉阁移栽过来的……薛美人,你与孙才人……”她语气迟疑提及薛芙与孙绮瑶之间的事。
芙蓉阁?
那不是孙绮瑶的起居之所?
住在乾清宫这些日子,薛芙没有刻意打听六宫的事,怜春也忙着照顾她。而乾清宫的小宫人难得个个安分守己,无人故意往她跟前递话,是以即便绿绮轩和芙蓉阁动静很大,她却不太清楚这件事。
皇帝竟然特地命人去挖芙蓉阁的树。
薛芙不信他不是故意为之。
“从芙蓉阁移栽木芙蓉是陛下的吩咐。”
顿一顿,薛芙对姜嫔道,“旁的事,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薛芙”和孙绮瑶那点儿事情,六宫有几个人不清楚?如今她得势,因着往日种种选择报复回去才是寻常事,根本不值得给任何的解释。
闻言,姜嫔沉默中轻叹一气:“树欲静而风不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薛芙但笑:“哪棵苍天大树不曾历经风雨?”
姜嫔微讶中看向薛芙,见她笑吟吟的,全然轻描淡写说出这样一句话,意识到自己多嘴,半晌也笑了下:“是这个理,因而薛美人将养好身子是第一位。”
“是。”薛芙点一点头说,“我会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许多事情两个人已是心照不宣。
薛芙小坐片刻便回绿绮轩。
当天傍晚,贺祁特地过来绿绮轩陪她用晚膳,少不得提起新栽的木芙蓉。
薛芙便将以为换了新居处的话说与他听,换来贺祁一句:“说起来,这些木芙蓉皆是从芙蓉阁移栽过来的,爱妃能这样想,朕心甚慰。”
“芙蓉阁?”仿若不知情的薛芙微讶中看向贺祁,几息时间,她又扑哧一笑,哼哼两声,“此事妾可从来不知情,但陛下如此行径,要叫旁人以为妾小心眼,甚至觉得妾小人得志。”
贺祁挑眉:“看来爱妃不满意?”
“才没有。”薛芙轻抬下巴,“那也是陛下待妾好,妾才能小人得志,旁人可没有这种机会。”
骄纵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却不觉得刺耳。
贺祁眼底沁出点笑意:“爱妃满意,住得舒心便好。”
用过晚膳,皇帝让福顺喜将一个名叫“清音”的大宫女喊进来,对薛芙说:“往后她便留在你身边服侍。”那是一个长相端正的小娘子,与薛芙见礼时恭敬而谦卑。薛芙对她印象不坏,谢过恩典,贺祁便离开了。皇帝当天没有翻妃嫔的牌子,之后数日亦如此,而耕耤礼的日子随之到了。
春耕祭祀大典,只德妃与贤妃随行皇帝左右。
其余妃嫔皆留在宫中。
德妃与贤妃不在,皇帝陛下也不在。
这样的日子在薛芙看来十分适合出门闲逛,自上次去逛御花园之后,她已经闷在屋子里很久了。
怜春心思简单,薛芙说想出门逛一逛她便忙着做准备。贺祁留在她身边服侍的清音行事谨慎许多:“薛美人今日要出门么?陛下不在宫中,德妃娘娘同贤妃娘娘也不在,若出什么意外,恐多有不便。”
薛芙明白清音的意思。
皇帝不在,她又正得陛下偏宠,难保有人瞧她不顺眼趁机发作。
若要谨慎行事,这一天更该闭门不出,以避一避风头。
但,薛芙不想避这个风头。
正是这样的日子出门“钓鱼”才最合适了,她今日作一回姜太公,图的正是一个愿者上钩。
她偏想看一看谁会跳出来找事。
真待在绿绮轩哪儿也不去,还怎么钓鱼?
像不懂清音的意思,薛芙不以为意:“只是想去折几枝桃花,能有什么意外?”又笑笑,体贴说,“折了花即刻回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你若不愿意去便在绿绮轩等我,不妨事。”
她执意出门,态度又客气,清音作为大宫女,并不敢横加阻拦。
是以,最终薛芙带着怜春和清音一道出门了。
“这时节,宫里何处的桃花开得最好?”从云溪宫出来,薛芙问清音道。
清音说:“回薛美人,应当是桃园的桃花开得最好。”
听见“桃园”,反而是怜春脸上一白,欲言又止:“娘、娘子……”薛芙看怜春一眼,起初不知她为何反应这么大,待往昔记忆渐渐浮现脑海,她顿悟——
当初正是在桃园附近,“薛芙”不小心冲撞太后娘娘,被打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