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霄望着杜卫,道:“杜哥哥是个很倔的人,一旦认了死理就改不过来。”
“唉,我只是觉得他才失了娘亲,不必再跟我们这么生分。”柳金枝叹了口气,“算了,以后我们还有时间慢慢相处。晚上让他跟着咱们一起回去,就住你隔壁吧。”
柳霄点头:“好。”
“然后你再跟杜卫谈一谈工钱。我们现下是穷些,但以后好转了,他的工钱也能逐步往上提。还有逢年过节的红利钱也不会少,让他尽管放心。”
不管怎样,杜卫都算是她招收的第一位员工,该给的福利都要给足。
柳霄应了声好,然后拿出算盘来劈里啪啦地盘了一通,确认红利钱的份额。
瞧他认真的样子,倒蛮有大堂经理的范儿。
以后她的柳氏食摊要是真的开成酒楼,就请柳霄来帮她管理,她就省心多了。
时间逐渐流逝,食摊上的吃食慢慢减少。
眼看着蝌蚪粉马上就要卖到最后一份了,食摊前不知何时笼罩了一道高大浓黑的影子。
那人蹙了蹙眉,开口问:“为何不做朝食了?”
柳金枝登时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去。
只见眼前人穿一身红黑收袖锦衣,腰间系一条玄色玉带,勒出精壮的腰身。眉眼俊美锋利,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像是两颗耀眼的黑曜石。
柳金枝认出来,这边是昨天早上一出手,就是一两赏钱的超级富豪!
叫什么潘……潘什么来着?
潘琅寰身后跟着几个仆人,替他牵着骏马,他站在摊前,手腕处缠绕着一圈马鞭,眉眼有些冷傲,但更多的是不耐。
“为何不语?”潘琅寰眉头皱的更深,“难道你不想卖我吃食?”
自昨日吃过一次之后,他今日早上又想吃柳氏的馄饨,便派家中仆人出来采买。
结果仆人回来告诉他,柳氏食摊没开门。
他本以为是柳氏临时有事,便想着择日再来。
谁料晚间跟着几个友人外出,正正好好瞧见柳氏食摊客似云来。
平日里他就一贯傲气,想要的东西一时半刻就要得到。但一碗馄饨吊了他一整日,不免就有些埋怨柳金枝改了时辰却不告知一声。
柳金枝赶忙摇头,笑道:“郎君说笑了,我怎的会把生意往外推?实在是做朝食没得做夜市有赚头。”
又笑吟吟地把人往里头迎,“郎君进来坐,我这儿还有最后一碗蝌蚪粉,正好盛与郎君吧?”
潘琅寰挑了挑眉,道:“我这是什么运气?次次都赶上最后一碗?”
看似有些嫌弃,却利落解下手腕马鞭,甩手丢给仆人替他收着,大步流星行至摊位上坐下了。
柳金枝深知开店首看吃食,次看服务,所以干什么都面带微笑。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对潘琅寰这般颇为傲气的富家子弟,她也是笑呵呵的,小心把最后一碗蝌蚪粉端过去,又轻声细语请他慢用。
柳金枝容貌清丽漂亮,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满眼盛笑,像是三月春风拂过的湖水,明亮、干净、温暖,叫人看一眼,仿佛再大的不快都能消弭无踪。
潘琅寰不由盯着柳金枝出了会儿神。
正巧柳金枝递过来一双竹箸,笑道:“郎君请用。”
潘琅寰眸光微闪,这才缓慢移开视线,抓起竹箸搅拌碗中蝌蚪粉。
“这碗蝌蚪粉里头有十八个面团,双九之数,寓意合满,恭喜郎君,又是一个好兆头。”
柳金枝笑吟吟的。
她可没忘记上回说了两句吉祥话,潘琅寰就给了她一两赏钱。
这回不知能再得多少?
嘿嘿。
潘琅寰见柳金枝笑的一双眸子似月牙,也不由勾唇笑了下,从茄袋里翻出一两银子丢过去。
“上回借你吉言。”潘琅寰极黑的眉眼泛起些温度,“我所愿已成。”
“看来郎君今年行好运。”
柳金枝嘴上说着,手上却速速把银子装进茄袋里,笑的见牙不见眼。
“若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能让我省点心,那我就是当真行好运了。”
潘琅寰感叹了一句,低头吃了几口粉。
柳金枝没接话。
双份的吉祥话得收双份的钱。
她笑嘻嘻地走开,继续在摊前招揽食客,却不想潘琅寰埋头吃了两口起来,发现人不见了,转头看见她对着其他食客也是殷勤说笑,眉头又忍不住蹙了起来。
等柳金枝答应着给几位食客挑拣菜包的时候,一抬头,见潘琅寰又站在了她旁边。
“郎君这是没吃饱……?”柳金枝怔了怔。
潘琅寰本想问,他在用膳,为何柳金枝不在旁边等他。
但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在潘府,柳金枝不是他府中人,也没这义务。
便道:“我用膳喜有人陪侍。”
柳金枝拧眉:“可我这里还有活儿要忙。”
潘琅寰掏出一两银子“啪”一下放桌上。
柳金枝微微瞪大眼睛,道:“郎君这是何意?”
潘琅寰黑眸中泛起些细密笑意。
“我姓潘,名琅寰。”
“娘子说话颇为讨喜,往后我来用膳,你便随侍。”
“一次,一两银子。”
柳金枝看看这钱,又看看潘琅寰,第一次对古代有钱人挥金如土的豪横有了具体观感。
“这可是一两。”柳金枝再三确认。
“我私以为为自己的喜好花银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潘琅寰挑眉,“更何况,只是一两。”
柳金枝之前是听说过潘琅寰家中良田千亩,奴仆成片,金银珠宝堆满山。
如果把这些全部换成现银算一算……
柳霄的算盘抖了一抖,默默对柳金枝比了一个数。
柳金枝顿时咬了咬牙。
这银子,她赚了。
“潘郎君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