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他胡乱地应着。
食物一被加热香味就弥漫开来,曲澄连呼吸都变得大口。尽管这罐头里的肉也是合成肉,那也是难得的美味。
“你知道巧克力吗?”曲澄坐在一个很矮的板凳上面,撑着膝盖探身往锅里看。
一模一样的板凳家里有两个,是明叔在两个人都还小的时候给他们两个做的。
两个人以前并排坐着回答明叔的问题,回答对了就能得到两颗糖。
明叔曾经手里拿着一本书,在小小的两个人面前踱步,然后提问:“小花十年前十岁,十年后多少岁?”
难得能碰到曲澄会的题目,他反应极快地举手直接抢答:“二十。”
明叔望向许花:“你呢?”
许花说是三十。
曲澄就开始嘲笑他:“一加一不就是二吗?你怎么算出来的三十?”
然后眼睁睁看着明叔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接着把两颗糖丢给许花。
“怎么可能!”曲澄震惊,震惊过后,掰弄着自己的两根手指,“就是二十。”
然后许花笑着分出一颗糖丢在他怀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留下一个潇酒的背影离开。
许花听见他说巧克力,轻轻“嗯”了一声。
曲澄接着往下说:“听说比蛋糕还要甜,还有很多种口味。我去主城帮你带一块怎么样?”
许花拿了一柄勺子,在锅里搅和,嘴角挂着很浅的微笑,头顶上昏暗的光在脸上投射出阴影:“你哪来的钱?”
“我没钱,我用食物换。”
许花看着东西煮得差不多了,起身去橱柜里拿出三只碗,然后用勺子把肉盛进碗里,递了一份给曲澄,曲澄的目光从许花身上转到自己手中的碗里。
“你真以为主城人缺东西吃啊,他们交易用的都是钱。”
“哦。”曲澄看着碗里的吃的不再想了,动口开吃,吃完就洗洗睡了。
躺在地板上没睡着,迷迷糊糊中听见许花开门进屋的声音。木门的摩擦声像是催眠曲,他一下子进入深眠。
第二天早上许花把他弄醒的时候大概还是清晨,他没睡好,昏昏沉沉揉着眼睛,出声问许花干嘛。
许花苦笑:“你还去不去?不去算了。”
曲澄缓了两秒才回忆起来许花口中的“去”是要去什么地方,翻身爬起来,麻溜地穿衣服。
旁边小黑还在睡,抱着自己的尾巴对着吧唧嘴。
曲澄找出来自己的书包,拖着它塞进包里拉上拉链,然后挂好自己的腰包,摸了摸里面沉重的子弹和手枪,又拍了拍自己一直放在胸口的沈澜山的通行证,蹑手蹑脚下楼。
他不知道明叔醒没醒,以防万一,他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早上确确实实没再下雨,许花早就已经跨在他破旧的车上,等着曲澄出门。
空气中带着清晨的潮湿和已经下了一夜的微尘气味。
不知道为什么,曲澄忽然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上气。
许花发动车子,边往站台开边问他:“给你的钱你带了吗?”
曲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叮铃咣啷响了两声:“带了。”
“还有什么没带吗?我可提醒你了,要是你一会儿说什么没拿我可不带你回去。”
通行证带了,食物带来,小黑也塞进背包里背在身上。
曲澄很仔细地想了想,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东西没有带,但他心里总是感觉空落落的。
不仅是因为看不见未来的前路。
他仰着头,任刘海被风掀翻。
“我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以前去往任何地方曲澄都不会有的感觉忽然席卷了他全身。他有点后悔,潜意识总是告诉他他不该离开。
许花笑:“晚了,现在你说什么东西没带我也不会带你回去。”
车骑到站台边上,许花把支架搭好,站在旁边陪曲澄等车来。
“你不回去吗?”曲澄问。
“今天没什么事要做,陪你等。”曲澄难得的话少,杵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在发呆。
这次许花先开口,一拍曲澄的肩膀:“你记不得小时候明叔问过的那个问题。小花十年前十岁,十年后多少岁?”
大巴车晃晃悠悠从远方开来,它将会绕着环状的G区开一圈,然后开往关口。
曲澄注视着车来的方向。车在他面前停下,刹车的时候车框跟在晃动,像是要散架一样。
曲澄一只脚已经踏上车子,忽然回头,露出一抹笑容:“就是你算错了,我说二十就是二十。”
还是和以前一样,许花想。什么都没变。
他几乎出于本能迈出两步去追那辆要走远的车,但是才走了两步就脚下一软,头也跟着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