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澄单望着沈澜山的后背愣神他想,如果沈澜山当时没护着他,这样的伤口是不是就会出现在他的背上。
曲澄想着泛起的腐肉,想着沾满血沫的手指,想着裹挟着碎肉的石子,想着剧痛,他膝盖和胳膊的痛忽然就不值一提。
他不想自己死,也不想沈澜山死。
最后爬下陡峭的斜坡,两人从房顶上掉下来。
所谓终点处的那间房间不大,堆了一面墙的包裹一般的小东西,里面隐隐约约透露出来蓝光,不知道是不是先前沈澜山从口袋里丢出的那些炸弹。
沈澜山走上前去将它们从墙上取下,塞进自己口袋里,在被遮挡住的石板之下出现一个隐秘的按钮。
按下之后,沈澜山摸索着墙面上的缝隙,将墙壁推开一个小口。
曲澄没感觉到什么能够反击的惊喜,从进到这个房间之后,周围便一直环绕着呓语一般的恶心的蠕动声。
他们大概率已经被那些触手包围了。
盯着沈澜山受伤的后背发呆,回过神来时就见沈澜山在推门,他上前去搭把手。
整个门推开也只有一人宽,里面的空间也极小,他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沈澜山突然丢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曲澄接住,发现是一捆绷带。
接着沈澜山又扔过来什么沉甸甸的玩意。
曲澄定睛一看,是一把枪。
“过来。”
沈澜山回头看他,脸上显现出一丝倦容。
面前破碎的玻璃似乎已经影响到了他的视线,他终于将身上的防护服脱下来,留下最开始曲澄看见他时他的那一身装扮。
他朝曲澄摊开手心,露出那种小型炸弹:“没到关键时候不要用,声音会吸引那些触手赶来。”
曲澄抓走他手上的东西塞进口袋,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皱眉,但最后还是没说:“我又不傻,还要你说?”
他低着头,把手上那团绷带打开,作势就要往沈澜山的伤口上缠。
沈澜山手上拿着刚刚递给曲澄的那把枪,向他演示:“我只教你一遍。”
他打开手枪的保险,扣动扳机往墙上打了一枪。
曲澄终于把绷带缠好,歪歪斜斜,不过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他挠挠脑袋:“回头再处理吧。我们快走。”
他拿起子弹拿起枪已经站起身,一向积极前进的沈澜山却坐在原地不动。
曲澄心说他受伤摔到脑子了吧?
刚要开口,忽然四面八方传来东西断裂的咔嚓声。
就像什么东西在啃食石头,令人背脊发麻。
沈澜山拍拍衣服站起身,曲澄刚要开口,就听见砰地一声巨响,从这个房间里所有的通道里涌出那种黑色触手,几乎将它们两个的四周包围。
曲澄还愣在原地的时候沈澜山就已经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在房间尽头炸出一片空地。
断掉的触手在地上上下蠕动,慢慢变成一潭黑色的液体,往地下渗透而去。
沈澜山抓住了曲澄的领子带着他在地面上飞奔。站在了刚刚清理出的那一小口空地里。
周围的触手已经高高扬起,曲澄搞不懂为什么沈澜山要带他往最危险的地方跑。
那刻,沈澜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放置在几个洞口四周的炸弹爆炸了。
声波轰击到曲澄几乎耳鸣,周围纷纷扬扬掉下来全是断手。
沈澜山蜷起身子,将曲澄整个摁下护在自己的遮蔽之下。
他背后裹在伤口上的纱布起不到任何阻挡作用,那些黑色的触手,就像是在腐肉里涌动的蛆虫往伤口深处钻。
沈澜山身体发抖,曲澄突然反应过来,挣扎两下,但沈澜山的手依旧死死摁着他,直到周围的尘埃全部落下。
曲澄把他掀开,去看他又一次染血的绑带,伸手要帮他解开,沈澜山将他推开,突然往他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曲澄张开手心看,是一个蓝色石头的挂件。
取自沙漠上还没成熟出现辐射的蓝色石头,上面雕刻着和海沫沈澜山身上一样的繁复花纹。
沈澜山突然一指头顶,那里的触手已经消失不见:“往上走,按我教你的,出去。火车在那里等你送你回去。”
说完这句话沈澜山慢慢坐下。
曲澄拉住他的胳膊:“我们一起走。”
那些扭曲的触角越往里钻,沈澜山越弯下身子企图缓解疼痛。
他摆摆手:“你的时间紧迫,再不走你也走不了了。”
说完就不再说话,开始发呆。
曲澄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感觉。
他似乎不敢承认事情就这样结束。哪怕厉害如沈澜山现在也要死了。
他们短暂交织的命运忽然又分开,在此刻曲澄无所适从。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沈澜山,他眼神放空,曲澄却看出悲戚艾艾。
曲澄回头,结束了这短暂的,奇幻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