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人对网吧的印象都是“二五仔”、“不学无术”、“坏学生”聚集地,那时候谁家小孩去了网吧,回家都得毒打到整栋楼都听见。这样的眼神再正常不过。宴云川伸出手:“我帮您拿给他吧。”
两人进了门,张采纹还在门口观望。沈停回头看了一眼,揶揄着对宴云川说:“信我,学长。这准是来打探情报的,肯定下一秒就跟我阿姨汇报。”
“网吧有什么情报好打听的。”
“那可多,”沈停说,“光你的信息我阿姨都跟我打听了两小时。”见宴云川望过来,他两手搭在脑后开始卖关子,“说起来……学长,我昨晚可没少帮你打掩护。”
宴云川给了个眼神,沈停掰着手指说:“毕业拒绝了父母的帮助,靠积累的奖学金自主创业,独自撑起整个网吧,还不忘进阶学习。这人设满意吧?”
“……”宴云川停下,指了指收银台边上的打假宣传,“你阿姨什么时候打315了跟我说一声。”
**
单人包厢内,时和开着电脑微信,一边用余光瞥着玻璃的方向,一边心不在焉地跟濯清打着视频。玻璃偶尔会有客人经过,每每看见脚步,他的心脏都得停跳两下,生怕会有人敲门或者隔着玻璃看他。哪怕玻璃是磨砂的还贴了广告纸,又哪怕门外挂了“请勿打扰”的指示牌。
见时和这么紧绷,濯清担忧都快溢出屏幕了:“宝贝,不能适应网吧就让沈停送你回家,下回妈妈约沈停去家里玩。医生说了,只要你愿意对外社交都是进步,可以循序渐进,咱不受罪,啊。”
“妈,”时和说不出“我没事”。可是来都来了,如果到这里放弃,早上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而且,现在中止,宴云川准备的这些也没意义了。想到这,他压着声说:“我想再适应一下。”
“妈,我想快点好起来。”
视频那头的濯清心疼的一塌糊涂。
现在这个时间是佛罗伦萨的凌晨。时和安抚着濯清,又劝着她去休息:“您明早不是还有会吗?”
“妈妈不困——”濯清说着就打了个哈欠,这句“不困”的可信度瞬间降了大半。见时和直愣愣看着她,她叹了叹气,“你没到家,妈妈怎么睡得着?妈妈偶尔熬那么一天两天的没事,平时连着几个城市的跨也得这么熬,都是小问题,别担心。”
“妈——”
时和还想劝两句,耳机响起叮咚一声响。视频里,濯清低头看了眼手机,莫名其妙来了句:“背影倒是一表人才……”他听的云里雾里。
正想问“什么背影”,门外响起宴云川敲门的声音:“方便进来吗?”
时和瞬间坐直了,连带着耳机线打到水杯,咚地响了一声。
听见声音,濯清张望两眼:“是沈停吗?”
时和小声说:“不是。”
“宴云川?”
“嗯。”
濯清来了兴趣:“开门看看。”
以往濯清见客,哪怕在跟他语音或者视频也会挂掉,濯清说这是对客人的尊重。时和完全没想到濯清会提这样的要求,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喊了声:“妈!”
濯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眯了眯眼:“怎么了,宝贝,妈妈是见不得人还是拿不出手啊?”
门外,宴云川靠在门边没再敲门。他给时和发了条微信,又等了一会,见微信没有回复,正想离开,门开了。
依旧是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宴云川嘴角勾了勾。
“在打游戏吗?”他问道。
时和摇摇头:“跟妈妈视频。”
恰在此时,濯清在视频里挥了挥手。宴云川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屏幕上的人。他目光落在屏幕上有些讶异,又看着时和:“需要跟伯母打个招呼么?”
“……”
“嗯。”
走进包厢,时和跟躲贼似的把门关了,又跟锅贴一样贴在墙边,紧张看着宴云川拔掉耳机线,对濯清自然地打着招呼,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没有任何不满。不光没有不满,濯清提的每一个问题宴云川都应对自如。无论是网吧经营还是查户口,他都照单全收,知无不言。
对答空挡,宴云川打开保温盒,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转头对时和说:“阿姨带了早餐,坐这儿吃。”
视频里,濯清简单“嗯”了一下,嘴角肉眼可见地松弛,又继续往下问起来。
到最后,简单的招呼仿佛变成了一场面试。
时和看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