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看完沙发，陈浩对那个新款沙发还挺满意，打算定下来后，他说他还准备买个床上四件套。

胡南韶又领他们上了二楼看家纺，介绍到床上用品的材料与纺织工艺时她明显轻车熟路，“……这种图案的渐变效果是通过不同深浅的丝线层层叠加出来的，而且这个四件套的刺绣部分不会因为洗多了脱线或者是褪色，日常保养也很简单，机洗就可以。”

陈浩听得直点头，觉得她的语气始终温和，没有一丝推销的急切，仿佛只是在和朋友分享一件她喜欢的东西，“连这些面料的特点你都知道，说你不是专业的我都不信。”

李纪昂说：“我没记错的话，你大学学的是跟服装相关的专业吧？”

胡南韶：“对，不过我也还只是略懂皮毛。”

偶然有一瞬间两人对视上了，胡南韶先移开了视线，李纪昂倒是毫不顾忌。

这么多年以来，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学生时代，甚至现在她都上了大学了，他也总觉得她还小。可如今一看，她变化其实大着。

李纪昂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里莫名涌上一丝异样的情绪。记得以前她总是躲着他的目光，说话时会不自觉地绞着手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是个特别害羞的小女生。

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记起来的对她的印象—害羞、腼腆，总是不敢正眼看他。

可现在，她站在那儿，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不再是那个总是低着头、说话轻声细语的女孩了。今天的她好像没有了往日那样过分的内敛和含蓄，虽然穿着还是一身简单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裤，但站在那儿，笑容明朗，眼神清澈，和顾客交谈时语气自然大方，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而安静。

李纪昂也是突然意识到，他似乎从未认真端详过她的模样。以至于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她是长这样的啊。

胡南韶的眼神依旧清澈，但比起小时候多了几分从容坚定，她的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不再是以前那种怯生生的讨好，而是一种自信、从容的温柔。

李纪昂还有些没想通，一个人是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变化这么大的，亦或者说，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陈浩很快就选好了款式，胡南韶低头在收银台忙着结账。

“我朋友回来后，我会跟她说，这些家具让他们尽快安排送货上门的。”胡南韶将一张打印好的单据递给陈浩，语气礼貌又疏离，“这张纸上有我朋友的电话，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随时联系她。”

陈浩接过单据，笑着点了点头：“行。”

胡南韶只送他们到门口。

离开前，李纪昂破天荒地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

胡南韶抬起头说：“应该要元宵节后了。”

李纪昂：“那还久着。”

“我还得看店，就先送到这里，你们慢走。”胡南韶说。

陈浩：“就这就可以了。”

“拜拜。”胡南韶挥手简单的道别。

李纪昂什么也没说，陈浩倒是爱说结尾话，“回头见。”

回头见？胡南韶觉得他们应该是不会再见了。

但是这一次，她觉得她的心里异常地平静。

人生真是奇妙，她还记得在她最喜欢李纪昂的那段时间里，她甚至迷恋上了做梦。因为做梦的好处就是可以见到见不到的人。

在梦里，李纪昂给了她一个拥抱，他告诉她他即将要离开家乡了。梦里的拥抱也有温度，那是胡南韶迄今为止感受过最温暖的拥抱。

但很奇怪的是，哪怕她还做着梦，她就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她靠在他的肩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是梦啊。”

然后她就醒了，醒来后很是惆怅。

胡南韶不知道听谁说过“梦见一个人三次就缘尽了。”

于是她甚至埋怨自己是不是梦到他太多次了，才再也见不到他了。但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他就是不喜欢她而已。

表白被李纪昂拒绝后，她痛苦了一小段日子，但时间还真是良药，现如今，她竟然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因为她知道寒冬就要过去了。

积雪渐褪，霜花消融，春天已在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