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样吧,我跑回家喊人来。”
何景铭冷笑一声,“行啊,胡南韶,不管我是吧?反正刚才跟我一起喝酒的还有你很多亲戚,要是我出事了,他们也有责任。哦对,你爸还劝我酒了呢。”
胡南韶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她没想到新的一年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赖。
何景铭继续咄咄逼人,“没看过那个新闻吗?一起喝酒的,那人喝醉了在冰天雪地里睡了一晚上,结果被冻死了,那些个劝酒的也是要负责任的。”
“知道了吗?所以为了不赔钱,不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你!最好现在就过来扶我!”
“你这条理这么清晰。”胡南韶说,“看样子可不像喝醉了。”
何景铭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带着几分祈求,“我真醉了,而且我觉得身上很热,不知道是不是被冻得失温了。你真的就不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管一管我吗?”
说完,他扶着椅背想要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眼前天旋地转的,胃里也一阵一阵地难受,一晃神,整个人就这么向前栽下去了。
算了,他这样又是撒泼打滚又是摇尾乞怜的,胡南韶也不在意他半点,他还能怎么做?他没有一点办法了。
呵,要是他哥的话,她怕早就过来,两个人你侬我侬地依偎在一起了吧。
不对,他还有办法。胡南韶不过来的话,他就要冲过去抓住她,质问她……不放她走。
整个人失去平衡,何景铭膝盖刚蹭到地面的一瞬间,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微微颤抖,他就这么顺势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胡南韶的脖颈处香香的,散落下来的发丝也是清新的味道,何景铭不受控制地想要用鼻尖摩挲她的脖颈,但他又怕她会推开他,让他失去这一刻美好,不行,他不想这一刻是转瞬即逝的。
胡南韶被肩上这股重量压得站不直,“我扶你回我家,再让我爸开车送你回去。”
何景铭突然反握住她的手,她想要抽回手时,却发现他握得更紧了,他的掌心滚烫,带着酒气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侧。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何景铭双手包裹住她的手,他觉得她的手是这么的小,他又憎恨自己的手怎么这么冰,估计冻到她了。
怎么着他跟胡南韶也认识十几年了,他就知道她没那么狠,她容易心软。
他赌赢了,胡南韶过来扶他了。
胡南韶没好气的挣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你站好,不然我就走了,还有,你少说话,身上一股酒气真难闻。”
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何景铭整个人几乎挂在胡南韶身上,脚步虚浮。胡南韶一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眉头微蹙。
“摸我的腰。”何景铭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孩子气的笑,“你故意的吧胡南韶。”
胡南韶愣住了,侧头瞥了他一眼,低声责备,“再说这些我就松手了。”
何景铭却不以为意,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看着前方一条长长的小路,他说:“我们好久没这么并肩一起走过路了。你知道吗?其实小时候那会儿我特别烦你。因为那时候……我也是这么皮,而你每次……总跟个纪律委员一样,我觉得你这人真够装的……装什么乖孩子。”
“我妈还每次都拿我和你比……现在好了,他们不比了,因为……你已经走在我前边超过我远远一大截了,现在我连看到你的背影都费劲了。”
“我也以为我会烦你一辈子的。”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可是想到过完年我就看不到你了,我会心慌。”
他戳着自己心的位置,“这里会疼。”
胡南韶没有接话,只是更用力地扶稳他,继续往前走。
“不要再喜欢我哥了好不好?”何景铭说,“他不会再回来了。”
胡南韶默默叹了口气,“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猜到他已经拒绝我了。其实我一直没有对他抱有任何想法,我之所以说出来只是不想让自己遗憾,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个死皮赖脸的人。”
“可我是。”何景铭抬起头,眼神迷离。
“我不是个好人,从小我想到的我就一定会争取,不达目的不罢休,甚至不择手段。”
胡南韶:“你没醉吧。”
何景铭不承认,“不信你松手试试……我可没力气站着,这一个踉跄不知道我俩会不会滚到河边了。
……
何景铭的脚步故意放得很沉,身子越发往她身上靠,夜风吹散了些他身上的酒气,他偷偷瞥了她一眼,原本环在她肩上的手臂搂得更紧了。
这一刻来之不易。
他猜到她每次都只来这里散步。
他故意忘记穿上那件大衣,在他独自在长椅坐着的那几个小时,他还以为自己失算了,还好她来了。
还好,还好,一切还不算晚。
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他闭着眼睛看似醉醺醺的,实则他在很清醒地感受。
路灯在他们身后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此刻他只想享受这一刻,然后让这条小路再长点,长点,直到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