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嘉的身份卡是红色的，写着身份信息旁边的空白处有闭嘉本体的缩影，小小的，开着看不清的花，和闭讼章把他带回来的第一天一模一样。

“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闭讼章单膝点地，半蹲在在闭嘉面前，垂眼看着小小的闭嘉。

闭讼章长腿窄腰，站起来的时候已经超过一米九了，单膝半蹲的时候也得低头才能和闭嘉对视。

闭嘉点头。

闭讼章把闭嘉手里的身份卡拿回来，有名字的那一面朝着闭嘉，“我说几点，你听好记好。第一，这是你的身份卡，第一行是你的名字。你认字么？”

闭嘉圆溜溜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茫然。

“好了别说，我知道了。”闭讼章点了点闭嘉的名字，“你既然叫我一声爸爸，现在开始你就跟我姓，就叫‘闭嘉’。别人问你的名字，你就说你叫‘闭嘉’就行，别乱跟别人说你的根脚。在你成年之前，有自保能力之前，不能和任何人或者妖怪透露你的根脚。听明白了？”

小闭嘉摇头，“爸爸，什么是根脚？”

小孩就是小孩，连带着声音都软乎乎的。

闭讼章的眼神柔和了一点，“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这个闭嘉知道。

“嘉荣草！”

闭嘉突然扬声，软乎乎的声音突然变得又大又尖锐，刺得闭讼章耳朵疼。

闭讼章捂住闭嘉的嘴，眉毛一压，不怒自威，“喊什么？”

闭嘉眨了眨眼睛，不仅不怕，还咯咯笑。

闭讼章有点愣。

其他人都说他长得有点凶，只要面无表情地往那一站，大妖怪吓得瑟瑟发抖，小妖怪能直接哭出来。

他不喜欢听小孩哭，烦。小孩哭起来谁都控制不住，更烦。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单着，就算打定了不结婚的主意，也没想着往家里添个孩子，领养的那种。

可眼前这小豆丁不仅不怕还笑，不会是个傻的吧？

听说现代社会空气污浊，很多突然苏醒或是突然能够化形的小妖怪脑子不好，没有正常的辨别能力，得送到文瑶那按时打疫苗，再送到山海康养院养几个月才能逐渐恢复正常。

当时他看见这小东西非得往他尾巴上钻，还钻得挺灵活的，觉得这小东西只是胆子比其他的妖怪大，从来没想过可能是脑子不好。

“我问你呢，笑什么？”闭讼章松开手，看见闭嘉小脸上那一圈被他的手压出来的粉红印，竟然有一丝心虚。

闭嘉认真地看着闭讼章，继续咯咯笑。他一点一点朝闭讼章挪过去，小腿一跨，搂着闭讼章的脖子坐到闭讼章的腿上，“爸爸好看！”

“喜欢爸爸！”

“爸爸是大猫！我喜欢大猫！”

“我喜欢爸爸呀！”

闭嘉说着就用豆腐似的小脸往闭讼章脸上贴。

闭讼章呼吸都停了，心脏砰砰砰地快跳出来了。

靠！

也没人给他说养孩子是这种感觉啊！

一天天的这么刺激？

闭嘉不是人类小孩，身上没有人类小孩才有的奶香味，只有属于本体的淡淡的草木香。

闭讼章握着闭嘉的小手，“你真喜欢我，不怕我？”

闭嘉笑得眼睛弯弯的，声音又脆又甜，“喜欢！不怕！爸爸走路的声音好听！轰隆隆好听！”

闭讼章懵得梅开二度。

这也是他的痛点之一。

他原型虽然似虎似狮，但走起路来跟猫科动物半点关系没有，明明都是用肉垫走路，偏偏他的脚步声大得十里开外都听得见。

不是雷鸣，胜似雷鸣。

他都不知道自己吓哭过多少未成年小妖怪。

这小东西竟然说好听？

“好，不愧是我狴犴的崽。”闭讼章无比满意闭嘉的反应，妥帖地把闭嘉抱起来，“走，去找你青鸾姐吃饭，让你青鸾姐给你加菜。”

闭嘉不知道整天在地里侍弄花草的青鸾姐姐那能有什么好吃的，但他爸说有那就是有吧。

从家里到地里的这一路，闭讼章没少遇到邻居。几乎每个邻居都夸他崽好看，他那张时时刻刻板着的脸也终于有了坚冰融化的趋势。

“爸爸也好看！”闭嘉大声夸。

闭讼章眉毛一扬，常年下压的嘴角微微翘起一点，“听见了，你爸我不聋，别喊那么大声。”

“哦！”

闭嘉坐在闭讼章的臂弯里，双手搂着闭讼章的脖子，乖乖地晃着小脑袋。

“青鸾。”闭讼章的声音比人先到。

青鸾从地里抬头，视线来回在闭讼章和闭嘉身上扫，一双鸟眼睛亮得像小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