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平峰下,白溪村。
北村。
已是天明之时,然而青台上却依旧燃着一方灯烛,只见一枚银晃晃的毫针正在红焰上流滚着,待炙烤完毕后,便用药布擦拭着,随即又过了一遍熬制好的药水。
这灯,似是起了一夜。
医庐的内帘忽而被人掀起,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男子,形容普通但眉宇之间却自有一份亲和之色,只见他正掌着一盏新烛,仔细着用手捂着。
“一夜未得安眠,辛苦你了。”见他过来,李医娘有些歉意的说道。
“你我之间何来此话。”
“突然生祸,倒是惹得这方百姓受苦,也不知山上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李医娘叹了口气。
“实为我资质愚钝任你怎般教也学不来这些个医药,不然也能帮得你一手。”男人有些愧疚。
“若非你在,这一夜我就是变出三头六臂也怕是忙和不过来。”
李医娘起身拉住了他的手,果不其然看见了手掌心那方磨药磨出了一片的水泡,手指上更还见着几处的烫伤,“你呀,真正是……”
男人低咳了一声,“我有点笨手笨脚干不来这些细致活,只是昨夜太晚,不怎方便去找药生。”
李医娘笑了起来,“药生在自是能帮得上我打理一二,他如今早已能够独当一面成为一介良医,但你与药生可是不同的。”
“嗯?”男人有些疑惑的望着她。
“你在,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觉得安心的了。”李医娘拉过了他的手,给他上着药,说道,“你是我的夫,只要有你在我的身边,无论有什么问题,我想都能迎刃而解。”
李医娘给他的手包扎好,望着他,对他微笑道,“因为,你是我最大的力量来源。”
男人有些怔怔地望着她,良久,他低头笑了笑,忍不住俯身吻向了她。
李医娘笑了一声,闭眸回应着他。
内帘突然被掀开。
“医娘里内可还有些小蓟,外面有病……”趁往地里早工的间隙,不放心这边的医庐而特地赶来的药夫郎,一走进便看见到处都是伤患,就径直着手处理起来,却是发现少了好几味药,没想到方走进竟看见这样一幕。
“咳,抱歉。”药夫郎有些尴尬的连忙放下了内帘。
“……”
屋内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李医娘叹了一口气,“药生这方来的当真是时候。”
男人有些窘然,轻咳了一声,站起了身,道,“我去泡茶。”
陡然撞见了别人的亲热着实是有些尴尬,实为自己太过冒失了。药夫郎耳际有些发红的的折去了药斗前,拉开着斗柜重新检视着,看还有没有其它剩余的同味可替代的药材。
内帘很快的再次被掀开。
李医娘走了出来,说道,“听闻昨夜孟大人回来,我本以为你应是不得空的。”
跟在她后面的还有正端着茶水的男人。
“医娘,李氏夫。”药夫郎起身恭敬的行礼。
“闲礼省下,药生,你也莫太操劳了,近日骤冷易引旧疾,你身子骨也不见好,孟大人这番回来更是少不了你折腾的。”李医娘说道。
“无碍,天色尚早,没想到医庐一夜之间来了这么多的病人,医娘与氏夫昨夜想是忙坏了。”
“能救得一命,这些皆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李医娘走进了药斗前用纸笔圈勾着缺失的药材,此地终只是偏远的小村,往日里也只备得几味常用的药材,一夜生变,当是快清空了药斗。
“还缺了蒲黄和茜草。”药夫郎说道。
“嗯,一下子缺的药是挺多的。”
李医娘记了下来,说道,“药生,我去一趟火马镇采至些药材,医庐就暂时交付于你看顾了。”
药夫郎点了点头,“好的。”
“我去吧。”
一直站在一旁认真听着的李氏夫突然开口说道,“你忙了一夜应很是乏困,这会儿就安心在屋内歇息歇息,这些个跑腿的活儿我能干得了,就让我去吧,我记得路。”
李医娘清算好了药材后,将纸撕了下来,叠好,“说我辛劳,你又何尝不是忙了一夜?”
“我……”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但去歇息,毋须忧心其它,我去去就回。”
“……”
药夫郎站在一旁望着,目光有些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