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见郡主鼓着脸颊,生气的模样,她很想提醒自家郡主,这样的狠话是没有力度的!
还有更关键的是沈寂这个人,从前就爱逗弄郡主惹她生气,明明他最喜欢的就是郡主这个样子,只是郡主不自知而已。
“诶,阿珠,这龙凤水晶酥你没吃吗?”
“这......”
云琅端详那玲珑玉盘上的一对龙凤水晶酥,打断了她的话,“不对......这是刚刚宫宴上的那种,不是咱们家里带来的那种。”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得望着阿珠,右手伸出食指指指身后,嘴型无声地说,“是他吗?”
阿珠默默点点头。
原来他站在自己马车旁边是这个原因,李云琅后知后觉地想。
她盯着那盘龙凤水晶酥,宫宴上每人一例龙凤水晶酥,一例即一对,龙在右,凤在左,宫人上这道甜点时,她的面前摆着两份酸烙瓷碗,给自己布菜的宫人将那盘龙凤水晶酥布在了自己这边的最远处。
因着宫宴上正对面是沈寂,她既不敢多看,更不敢伸手去拿。
宫中膳食向来一道道手续繁多,一是为给宫中各位皇子娘娘们换些外头没有的花样,二是为讨各位主子们的欢心,所以御厨们总有些别出心裁的手段。
就连这上京城每家糕点铺子都有的龙凤水晶酥,他们也要翻出些新花样,既做得比点心铺子里的小,便于入口,又在外皮加了些别的颜色,龙是红眼睛,凤是绿眼睛。
细白细白的镇云糯米磨成粉,制成一个个的白团子,里面包上豆沙馅料,龙是红豆沙,凤是绿豆沙,用小细银针在眼睛上戳个洞,使里面的馅料露出来一点,好做眼睛,然后蒸制而成。
云琅拾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糯米粉外皮,还隐约透出里面馅料的颜色。
直到回了家,进了卧房,打发阿珠去睡,她还一口没吃,就着烛光看那两块龙凤水晶酥。那架势,像是要从这糕点上,问出沈寂要说什么话似的。
云琅翻来覆去,一夜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她站在赵行舟的身边,手里捧着一碗酸烙,她远远看见沈寂张弓搭箭,一双墨色瞳仁闪着寒光,那箭羽杀过来,快到眼前时,却变成了一只猩红着眼睛的龙,霎那间那碗酸烙被它掀翻在地。
再看时,那龙又不见了,手里却多了一颗龙形水晶酥。
她紧紧攥着那水晶酥,沈寂在对面笑得一脸得意。
猛然惊醒,忽得坐起来,手心里紧紧攥着身下锦缎衾被,抬眸去寻,那对龙凤水晶酥还好好躺在不远处的书案上。
天已破晓,第一缕阳光从窗棂照进来,锦缎衾被染上一点稀薄的光亮。
她想明白了一点,沈寂是有企图的。
可,她,只想要安稳。
阿珠推门进来伺候她洗漱,“郡主,今儿一大早,王妃约了上京几位夫人去城外广源寺祈福了!”
“嗯,那母妃怕是晚膳前回不来了!”
云琅接过帕子轻柔按压脸上的水渍,纤纤玉指突然顿住,好好的,阿珠怎么说起母妃出门的事来?
“阿珠,你是不是,想去上京的几个成衣铺子?”
“哪有,每次郡主做衣裳都忘不了奴婢,奴婢哪还需要逛什么成衣铺子。”
“那就是胭脂铺子了......”
阿珠羞赧着转身去洗帕子,“昨日宫宴,我听赵五小姐家的侍女说上京城刚开了一家胭脂铺子,叫什么“天仙子”,开在大狱的那条街上,那地段最繁华,那家的每一种胭脂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郡主,想不想去?”
云琅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恰好看到背后书案上的玲珑玉盘,那龙凤水晶酥还在那里,简直是挥之不去。
回上京不过两次,已经遇到沈寂两次,昨晚更是过分,做了个劳什子的梦。
“我今日不出门,”她起身将龙凤水晶酥从书案上拿开,放置在离自己卧榻和书案最远的案几上,从梳妆柜的第二层抽屉里取出一个白色云锦回纹钱袋子。
“今日休沐,街上必定热闹,你去玩儿吧!这五十两你拿着。”
阿珠将钱袋子放回梳妆柜,“不用,我自己有银子。”她三步并做两步,极快得退到门口,扒着木门的棱边,半个身子已迈了出去,又回身看李云琅,笑得眉眼弯弯,“郡主,我先去了!”
云琅盯着书案后的书柜不知过了多久,又摇摇头,像是要将脑子里一些奇怪的想法晃出去似得,赌气般得捡起书柜最显眼处摆着的一本医书,刚翻了一页。
“郡主!郡主!”
小阿珠去而复返。
“怎么了?你不是去胭脂铺子了?别急,慢慢说......”
阿珠喘着粗气,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指着门外,“来......来人了!”
“嗯?”
李云琅有种不祥的预感,阿珠喘气的间隙吞了下口水,刚要说话。
“我。”
男人掷地有声地自报家门。
阿珠看了眼李云琅的脸色,吐吐舌头,泄了气。
李云琅猛地将书合上,恨恨得想,沈寂这厮,还真是阴魂不散!